依旧是软软甜甜的语气,秦蛟内心柔软一片,“就这么高兴吗?”
“当然高兴啊!”云苏眼神没有聚焦,盯着黑夜中的虚空,声音轻飘得像来自天外,“我爸现在过得很好,小亭也很幸福,小遇终于上了大学,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她将会有很好很长的人生,我再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真好。”
遗憾?人往往只有在经历过某些事之后才会说遗憾,苏苏说的遗憾是指什么?
秦蛟蹙起眉,他总觉得苏苏这话处处透着一丝怪异,却又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抛开云父和她弟弟云亭不谈,秦蛟一直觉得云苏对卿遇有点过度重视了,明明是毫无联系的两个人,她却一次又一次毫无保留地帮她,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秦蛟一直都知道云苏身上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地方,也知道她有很多秘密,但他不会去问,他相信有一天苏苏会主动告诉他一切。
“你也会有很好很长的人生,我们都会有。”秦蛟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像是在预言,又像是在保证。
她说了那么多人,却只字未提到自己,秦蛟心里出现密密麻麻的心疼,他一直有种感觉,苏苏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不停地给自己施加压力,随时都有可能绷断,但今天,他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感觉到她松懈一点了,卸下了那些坚硬的刺和防备。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云苏声音悠远,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
秦蛟也将思绪拉回跟苏苏初次见面的那天。
他收到秦承被截的消息,匆忙赶去,在小巷口,穿着白衣的少女转头离去,惊鸿一瞥只看见她的侧脸,后面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救了秦承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他心里的痕迹越来越深,甚至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
“那天下着雨……”云苏开始讲述。
秦承倏然皱眉,下雨?那天不是晴天吗?
“我一身狼狈,你从那儿经过,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为我停留,我上了车,你送我去医院的路上我神智都不清楚,开始说胡话了,你在旁边坐着,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往后好多年,我都记得你当时的眼神和你说过的话。”
秦蛟的眉头越皱越深,云苏说的话跟他的记忆完全对不上,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送她去过医院。
她是把别人当成他了吗?难怪当初在酒店,她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秦蛟嘴唇紧抿,脑子有点儿乱。
“那种凛冽的雪松味,我记了好多年,终于,又见面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淹没在唇齿间。
知道云苏已经睡着了的秦蛟挂断电话,点燃了一支烟,他没有烟瘾,只有在心绪起伏、极度烦闷的情况下才会抽烟。
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云苏说的那个雪松的味道是专业的制香师制作的,全世界都独一无二,不会再有另一个相同的味道。
如果说苏苏认错人有可能,但她是一个医生,无数种中草药的味道都能辩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记错一个味道?
可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苏苏讲述的那段记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冥冥之中秦蛟觉得揭开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能解开云苏身上的秘密了。
距离卿遇被绑一个月之后,方启志终于上庭,他将面临法律的审判。
“本庭判决如下:嫌疑人方启志,男,四十六岁,因犯绑架罪、故意伤害罪,犯罪情况属实、犯罪性质恶劣,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立即执行。”
法官一锤定音,方启志站在被告席上,疯狂叫喊:“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法警不顾方启志的疯狂叫喊,押着他往外走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旁听席上端坐的云苏一家。
看见几人仇恨的眼神和云苏脸上明晃晃讥讽的笑,他瞬间上目赤红,力气极大地挣脱法警想往上冲去。
“贱人!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等着!等……”方启志没走两步,就被法警制服,强制性地把他带了下去。
云苏收回眼神,“我们走吧。”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她再上心。
“好,回家!今天做点儿好吃的,苏苏爱吃的鱼、小遇爱吃的排骨、还有阿莲爱吃的大虾!今天统统都做给你们吃!”
“那我呢?我呢?”云亭听他爸念完了都没念到他,急了。
“小亭吗?”云大军故意停顿一秒,才慢悠悠地说道:“当然不会忘了,还有我们小亭爱吃的蒜蓉粉丝扇贝!”
一家人说说笑笑走出去,外面暖阳正好,足以抚平一切的黑暗和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