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穿心,命中要害,南弑月言的眼眸如清水般淡然,不乏幽竹之凌霜。
彦千雪和秋琳两人见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凝重的神情也稍有舒展。
方才穆莉丝说的话两人都一字不漏的听到了,只要把短刀刺入月花魂的心脏,便能成功打破僵局,可究竟是真是假,两人也无法确定,不过见南弑月言成功刺入短刀,心间不觉生出欣悦之感。
穆莉丝则与两人不同,脸上并没有破敌后的兴奋,而是清苦。
月花魂身姿微挺,目光微瞪,明灿的眼睛里浮光跃影,画面跳转,生前时的荣耀和快乐不想自现。
她带领的团队氛围极好,队员们相互扶持,不畏艰险,向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奋发,而在队伍里,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那个看似轻浮、实则胆大心细的男孩,当初男孩的家庭不幸被战斗的烟火殃及,整个家庭中只有男孩一人存活了下来。
在男孩命悬一线时,她出手相助,并好心收留了男孩,那时的她虽然年龄不大,只比男孩大出三四岁,但却实力不凡、久经沙场,能够独当一面,以一敌百。
那时候的她没有崇高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荣耀功绩,唯有一腔热血和向死而生的决心,整日打打杀杀,凶险难测,日子过得万般艰辛。
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让她的心逐渐冰冷,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冷漠寡言,或许是因为战斗之时伴随着生离死别,和某个人畅谈欢言后却又相隔阴阳,难免会心生落寞,久而久之便闭心寡欢,不再与外人有所交际。
直到和这个男孩相遇,他们的遇见像是命中注定,无法甩开,也无法避免。
男孩并没有畏惧她的冷酷,也不退却于残酷的战场,为了能和她并肩作战,不管是征战还是身陷死地,男孩都无所动容,铁了心伴在她身旁。
即便她坦白当初是看男孩可怜才会伸出援手,并抛下冷言让男孩离开她身旁,否则唯有一死,但男孩却表现出洒脱之色,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总把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这句话挂在嘴边,战斗之时英勇无畏。
这句话看似平淡,却让她心中荡起了涟漪,长年为神族征战沙场,斩妖除魔,攻夺江山,最终换来的是荣耀加冕,她完成了最初的梦想,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将领,而男孩从当初稚嫩的面孔成功蜕变为一名刚毅俊杰。
男孩刚上战场时她的确有暗中帮助,但几次征战后,男孩进步神速,超乎寻常,很快便完全适应了战斗。
一直以来,她都相信着男孩,战斗时也会将后方的敌人交给男孩应付,一次次的破釜沉舟、乘风破浪让她明白男孩已成为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而心底萌生出的莫名情感让她很焦虑,直到生命终结时,她也没能开口说出这份情感……
穆莉丝静静地看着月花魂苍白而凄美的容颜,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两人长年征战时的点点滴滴,还记得在晋升将领前的庆功夜时,她喝得烂醉,无意中说出了心中的真情,深深撼动了那颗沦为苍寂的人。
以后要一直在我身旁,永远不离不弃,直到地老天荒……
是啊,不离不弃,即便他变成已死之人,但月花魂心中的执念却他永远无法合上双眼,他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也全凭月花魂诞生的这份执念。
彼此之间的羁绊根深蒂固,超越了生死。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他眼中富含柔情,不曾遗憾和后悔,只有满心的向往和祈愿,“队长,是你将我从绝望的深渊里带了出来,我一直很敬畏你,但我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去喜欢你,舍不得放开……希望来世相见,我们不是以这种尴尬的身份。”
月花魂的身躯渐渐消散,双眼化作一片清明,似是听到了穆莉丝发自肺腑的话语,她会心一笑,似一刹那绽放的花火,纵然短暂,却盛烈而绚烂。
“谢谢你……”绵长而悠转的一句话在空中飘荡,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事迹,深深地烙入心中。
穆莉丝心满意足,身姿同月花魂一起消散不见,漫天的尘光挥洒而下,好似缤纷多彩的结晶,一闪一亮,哀婉绝美。
南弑月言刺入月花魂身躯的短刀一并瓦解,无止无休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他仰起下巴,双眸微眯,发丝柔泻,沐浴尘光中,染上了风华和光晕,似如仙人下凡。
“终于……结束了吗。”闪亮的光尘在秋琳眼前晃悠而过,让她的眼底映出一片悲悯之色,怅慨十分。
彦千雪见证了方才那消香玉损、以泪洗面的场面,心中感触颇深。穆莉丝之所以存活至今,应该是因为他无法放下这个敢爱不敢言的女人,而不善言露的女人其实也对穆莉丝存有爱意。
山有木兮卿有意,即使爱不言露,两人的心间也会产生共鸣。她能够体会穆莉丝这种情感,就好像她对南弑月言的这种爱恋,彼此心间的那道高大隔阂让她无从下手。
她不清楚南弑月言建立起的隔阂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很难翻越和靠近。
南弑月言从空中降落,平稳着地,神色沉然。
阶梯之上的荆棘和树藤尽数散开,光芒闪熠的大门展露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看着这道门,南弑月言满是浅漠,目光向身后的彦千雪瞟去。
彦千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秀媚之色尤为撩人。
见彦千雪没有大碍,南弑月言迈出脚步,剑鞘伴光而现,手中的剑收入剑鞘中,动作行云流水。
刚抵达阶梯前,他浑身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脚步一顿,双脚发软间差点跌倒在地。
彦千雪盯见了南弑月言表现出的虚弱之态,凑上前去将其扶住,心头紧拧,贴心道“言,你没事吧?”
南弑月言强忍撕心剧痛,眸色黯然,“没事。”
说罢,他盯着前方,坚韧不拔,继续向前迈出,然而脚刚落下,身体就似要散架一般刺痛非凡,身子失去力量的支撑,即刻向台阶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