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栓家,气氛有点儿紧张。
老栓确诊了癫痫,但是这年头癫痫也没什么太好的治疗办法,医生只能给开了药,让他回家慢慢养,让家里人平时多注意一些,犯病的时候及时处理。
老栓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得这个病,平时挺精神的一个庄稼汉子,这会儿坐在炕上,耷拉着脑袋,愁容满面:
“我得了这个病,以后咱家的日子可就难了——二牛家的闲事,咱们能管一点是一点,你们今儿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一听这话,原本正在喜滋滋筹划着怎么种地的老栓婆娘一下子就怒了,转过身来骂老栓:
“那你说这话啥意思?意思是我们不该管徐兰,就眼睁睁看着她被马水红那个泼妇给欺负死?那要照你这么说,人家徐兰也就不该管你这闲事,就该让你像马寨村的那个男人一样,咬断舌头死了算了!”
老栓婆娘一边骂一边气得浑身都哆嗦。
得病的人自己没感觉,慌乱惊吓的都是旁人。
天知道,当她在医院里看到那个人就那么死在面前的时候,心里有多后怕!
她跟老栓过了一辈子,平时也吵吵骂骂,但说到底也是有感情的,她不想让两个儿子没爹,也不想就这么当了寡妇,不想让他们辛辛苦苦过起来的日子就这么散了!
想起来自己那会儿的恐慌害怕,老栓婆娘这么要强的人,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眶:
“幸好有徐兰,也幸好徐兰这闺女胆子比从前大,徐兰不光是救了你一个人,这是救了咱们这个家!”
看见老婆哭了,老栓也慌了,连忙解释:
“我不是说你不该感谢徐兰,我的意思是说咱感谢徐兰,咱可以多给东西,多帮忙!你和徐兰她妈动手,徐兰要是想得开呢,她不怪你,可她万一想不开咋弄?”
“马水红到底是人家亲娘,人家母女两个打断骨头连着筋,万一过些日子人家母女两个又和好了,想想今天这事儿,你说徐兰会不会怪你打她妈了?”
老栓婆娘不吭声了。
其实说起来,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可那会儿她脑子一热,哪里能想到这些?
好半晌,她才叹气道:
“我那会儿看见马水红那个死样,我就来气儿了,我光想着不能让徐兰再受欺负,哪里想得了这么多……算了,就算以后徐兰真的怪我,我也认了,就当是咱们欠她的,还回去了呗。
我今儿出手,打那老泼妇一顿,总比徐兰跟她动手强。不管以后徐兰咋想,至少今儿咱把她的名声护住,她要真不乐意,咱也问心无愧!”
虽然还是嘴硬,但听这话音,也是后怕了。
老栓也不忍心再说她,正要说两句好话宽慰宽慰她,就听见门外两个儿子在招呼人:
“徐兰姐来了,进屋坐!”
两口子对视一眼,老栓婆娘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等到看清进来的不只是徐兰,还有手里提着烟酒的陈怀川,老栓婆娘迷糊了:
“你们这是……”
徐兰当真没怪她?可这好端端的给她家送东西干啥?
屋檐下的电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徐兰笑容满面地说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