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却是红艳艳的大太阳照着,在这冬天里格外吸引人,又是刚过完年的农闲时节,正是村里人墙根儿晒太阳,闲聊磕牙的好时候。
徐天宝这么一路叫喊着跑回去,没多大会儿徐兰得了精神病持刀行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徐家村。
村民们一合计,赶紧去报告了村长和支书,强烈要求两位干部处理徐兰:
“村长,这事儿你们可不能不管,万一她哪天砍了人,咱们村儿的先进补贴粮可就没了!”
村长和支书原本是不想管这个闲事的,可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现如今徐家村还是村合作社集体经济,大家一起上工种地,年尾领工分分粮食,家家户户都吃不饱。
村里要想过得富裕点儿,那就得指望着乡里每年给先进村的三千斤粮食补贴。
可狼多肉少,乡里总共十三个村子,大家有的争呢。这些村没事儿就互相揭短,争取自己村能评个先进。
就比如隔壁方屯村,前儿有个老头子饿得受不了上吊死了,前脚埋人,后脚先进村的名誉就和村干部一起被撸了。
他们徐家村好不容易有了评先进的指望,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村长和支书一合计,就领着人上了陈家的门儿。
陈家,徐兰正洗着碗,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喊:
“怀川在家吗?”
上辈子的事情太过遥远,徐兰一时也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但她第一反应就是把吃剩下的饭菜全塞进灶旁的柜子里。
这年头,不管谁家都缺吃少穿,陈家日子好过是好过,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露富,不然陈怀川这个村里人眼中的二流子又得成他们的眼中钉。
陈怀川正在院子里砍柴禾,抬头看见村长徐志刚和支书徐有庆,再看看他们身后呼啦啦跟着的村民,眸光微沉,很快放下砍刀,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叔,你们来啦,进屋坐!”
说着就喊徐兰:
“兰兰,村长叔和支书叔来了,你赶紧烧水给叔冲茶!”
“不用忙,我们就在院子里说几句话!”两人没打算进屋,毕竟身后还跟着看热闹的村民,这事儿在屋里可没法儿说。
徐兰在屋子里一听,也觉得纳闷儿。
陈家是外来户,陈怀川又是名声不好的二流子,平时村长和支书看都不多看他们一眼,这会儿忽然登门,怕是没什么好事儿。
但她也没露出心里的疑惑,一边答应,一边迎了出去。
村长和支书一见徐兰,立刻就上下打量了一番。
瘦骨伶仃瘦得豆芽菜一样的小媳妇儿,穿着新娘子红色的灯芯绒棉袄,正笑盈盈地跟他们问好:
“叔来了,快屋里坐!”
这一笑,把村长和支书整得心里犯嘀咕。
这有礼有节,笑盈盈的模样,咋看都不像是精神病啊。
村长徐志刚斟酌了一下措辞,试探着开了口:
“不用了,那个……咳咳,兰丫头啊,你跟你娘还有你弟,吵架了?叔咋听说你要拿刀砍他们来着?”
“我拿刀砍他们?看来我妈和我弟他们真是恼了我……”
徐兰一听,立刻提高警惕,心里稍一合计,再扫一眼大门外黑压压的人头,立刻有了打算。
她苦涩一笑,露出满眼的委屈和不得已,声音也为不可察地大了几分:
“我这嫁过来满打满算不过十天,他们就来朝我要钱……志刚叔,不是我这当闺女当姐姐的小气,我们是真没钱,怀川娶我花了快二百块钱,那都是跟人借的……”
这话一出,院子外面的村民“嗡”地一声就炸了,徐志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