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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别后重逢(第3页)

顾长安扶着栏杆,已经虚脱得快要站不稳了,他在那极乐之境的软玉温香里晕头转向,终于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然后挣扎着起身,一扇门一扇门地乱闯,满世界地找寻那个人。他浑身酸软无力,对缠上身的美人儿视如蛇蝎,惊慌地躲避,磕磕碰碰,头破血流,终于在推开某一扇门后,他闯出了塔楼,狼狈地站在扶梯上。

他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地涌金莲中的白衣僧人,刀刻般的眉眼,恍如初见。他唤那人的名字,那三个字,像刀刮在他的嗓子眼儿,鲜血淋漓:“唐季年……”嘶哑的嗓音,哽在喉间。他们历尽千辛,终于破镜重圆,却足足迟了十三年。

空舟定定望向顾长安,须臾,仿佛耗尽了一世光阴,又仿佛一眼万年。他张了张嘴,万语千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长安的眼眶早已湿润,他朝唐季年走了过去,恍惚中却一脚踏空。摔下去的瞬间,他透过蒙眬的泪眼看见唐季年朝自己奔了过来,张开双臂,像是想要接住他,动作如此迅疾,十几个台阶的距离,缩地成寸般,眨眼就到了跟前。他伸出手,想搭唐季年一把,更想抱住他,却在相拥的瞬间穿魂而过,一缕阴寒至极的冷气猝不及防地渗透他的身体,冷得他一哆嗦……

顾长安猛地摔下了台阶,被旁边的李怀信敏捷地撑住了。他顾不及站稳,抬头盯住了唐季年。

这一刻,他们四目相对,却不是破镜重圆,而是阴阳相隔,是参商永离。

唐季年死了十三年,已经有一定资历,加之他执念颇深,不刻意避人或者隐身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撞见,就好比现在,顾长安一眼就看见了他。

来之前,顾长安从未想过他和唐季年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在这座塔室内,阴差阳错地相见。积攒了十三年的相思突然决堤,千言万语,像刀一样刮得他肠穿肚烂。他们彼此相望,仿佛望尽了一世的悲欢离散,曾经相识相知的美好时光,都已被绝望渗透。

顾长安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耳鸣,眩晕,眼前发花,胸闷得喘不上气来,他浑身上下没一丝气力,几乎支撑不住,像个濒死的人,虚弱地说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这四个字冲击过来,掀起了唐季年对顾长安所有的恨和怨。他想起十三年前,在广陵那场前所未有的大雪里,他追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声嘶力竭地喊道:“顾长安,你回来。”

一切恍若发生在昨日,如果此间没有相隔十三年,如果顾长安没有走……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顾长安的离开,几乎抽掉他半条性命。不管顾长安有什么理由,哪怕是身不由己,他也无法接受。曾经的盟誓,变成了一场笑话,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当时他甚至想过去死,但终归没寻死,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或许是还没到那份儿上?然而那段时间他心如刀绞,生不如死,夜夜失眠,几乎把自己熬枯了。

因为顾长安的离开,他曾迁怒过自己的父亲,恨透了那些逼他们分开的人,尤其是那个想要嫁过来的都护千金。他去都护府退婚,狠狠闹过一场,闹得满城风雨,让整个广陵都知道他唐季年忤逆疯癫。

痛苦之中的他,根本顾不上想太多,等后来冷静下来,他才觉得自己疯过了头,这样胡闹一番,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到后来,他心如死灰,什么都不想要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然而,如果连这份留恋都舍弃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索性全都弃了吧,了却红尘,遁入空门,从此尘归尘,土归土,恪守清规,心无牵绊……

然而这些年,他真的了却红尘,心无牵绊了吗?

唐季年盯着面前这个人,时隔多年他以一副追悔莫及、伤心欲绝的模样出现,是想演一出浪子回头吗?唐季年感觉自己恨毒了他,到头来,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舍不得这个人。他舍不得啊,因为顾长安自十六岁开始就与他相随……

他从来不是个别扭的性子,此刻他盯着顾长安,想狠狠地泄恨,想谴责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以前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顾长安说过,此刻也只能嗔怪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只一句话,顾长安就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像走失了多年,千辛万苦,终于回了家,回到他牵挂的人身边,他号啕大哭道:“我错了,唐季年,对不起。”

放在以前,唐季年肯定会说,“没事,知错咱就改”,可是现在,改不改都没意义了,回不回来也没意义了,人鬼殊途的道理,他懂。

此情此景,连一旁围观的四个人都看得很不是滋味。

片刻,唐季年飘下梯阶,虚弱的魂体裹在白僧袍里,低声唤道:“顾长安……”他说,“我已经死了。”

如此直白,摧心剖肝,扑灭了顾长安所有的期许。

他说:“这辈子,你算是彻底把我辜负了。”

他又说:“顾长安,我恨你,怨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你。”

他把心里的苦一点不剩全都倒出来,血淋淋地去剜顾长安的心,既痛快又肝肠寸断。他盯着顾长安,曾经捂在胸腔里那颗滚烫的心,如今早已比冰雪还寒冷,今日既重逢,不如来个痛快了断。

顾长安掩面痛哭,他哽咽道:“我那时候……我没有办法了,唐季年……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唐季年……”

后悔有用吗?他在这里熬了十三年,早就受够了,不需要这份时过境迁的悔过。他曾经也有过痴心妄想,却早就断在了普同塔的地宫内,他没有再继续等,更没再期盼这人能回来。

唐季年撵人走,可顾长安哪里肯走,他泪雨滂沱,可怜兮兮又百般凄楚地追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责得泣不可仰。

“何苦呢?”唐季年劝他,更是劝自己,“咱俩早就断了。”

顾长安蓦地抬起头,心脏仿佛骤停,一句“早就断了”简直要了他的命。他猛地想起来,自己当年对唐季年有多狠心,那时候的他,可是不止一次地提过这句话:“断了吧,咱俩,断了吧。”

多伤人的一句话啊,那是将对方的心活活剖开的剧痛,轮到自己身上时,他才明白那痛苦有多难承受。他怕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千言万语堵在他心间,不知从何说起。他语无伦次道:“没断……不能断,你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就算我化成鬼……”

唐季年被吓到了,他知道顾长安有多傻,说得出这番话,就真能不管不顾。

“顾长安,你早干吗去了!”唐季年仍然怪他,字字诛心,“当初,他们可没拿着刀要逼死咱俩,只不过是为难了你几句,你就撇下我走了,现在又跑来唱生死相随的戏码,谁稀罕啊?”

这话说得太重,太伤人了,但比起顾长安的命,伤心又算什么?他们的心,早就伤透了。

“我知道你恨,你怨,你怪我。”顾长安狠狠抹掉眼泪,决绝而坚定,“我的确撇下你走了,如今无论怎么解释,都太苍白无力。可是不管你怨也好,恨也罢,我既然回来了,就没想过再独自走或独自活着。”

“顾长安……”

“十三年了,”顾长安几乎是在恳求他,“生离死别我们都经历过了,而这辈子最难逾越的,无非就是生离死别,我不怕的。”他说,“但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百年以后,或抑郁而终,再一起走。”

旁观的冯天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不禁瞠目结舌,他压低声音跟李怀信说:“他俩……他俩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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