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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位随侯世子,周熙也是第一次见。
他这次攒局请了制造局太监李瑞雪过来同周熙说的,这位李瑞雪同周熙也是多年的相识,并且又在制造局,扼住十三行的命脉,他自然会给人情。
平心而论,这位世子真是个漂亮人物。
为人儒雅稳重,待人接物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说话自然也是赵毓崔珩那种官话腔调,每一句话都能说到人的心坎中去,自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气度。
周熙仔细看,似乎赵毓对他也是欣赏的。
赵毓看着石慎说话,眼神也是温和的,也许过于温和了,好像糖浆子一样,都快要腻出来了。
石慎对赵毓说,“我母亲生弟弟的时候已经年近四十,从那之后再无所出,娇惯异常。俗话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是我父亲的确常年不在雍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俗话说长兄如父,是我这个做兄长没有管教好弟弟,我先自罚几杯酒。”
旁边有人端过来三个鸡缸杯,里面装着清冽的酒水。石慎二话都不说,拿过来直接喝完。
赵毓待他喝完,也让人端过来一盏酒,也喝干了,“我岳父晚年得子,我这个小舅子也的确骄纵。本来他在云中被老爷太太管着,一切安好,谁想到来到雍京就如同野马入了草场,实在勒不住了。世子宽宏大量,以后我们这件事就算揭过。”
“好,好,好。赵先生为人和善,这真是舍弟的福气。”
此时,周熙让屠明珠在一旁开始抚琴助兴,还有那些应局过来的当红倌人,一个一个的色艺双绝,慢启檀板,吟诗作对,让整晚的气氛像是蒙上了一层纸醉金迷的薄纱,隐隐绰绰的而看着勾|人,却让人看不真切,就好像进入了妖精的洞府,外面看着脂粉香浓,背后却有一张吃人的口。尹桂宝儿不知怎么的,看的一身冷汗,他身边坐着一个清倌人,那个姑娘本来想要私下给他一个自己绣的荷包,都没敢接。
石慎喝了好多酒。
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喝酒的。
他妹妹吉王妃说了,喝了这顿酒,就算抹平过去的恩怨,出了门尽量不认识,只是告诉人家,以后在雍京城行走,绕着人家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吗?
石慎几乎是被下人架着回了随侯府。
他一进书房,就让人拿过凉水,灌入口中催吐,吐了再灌,灌了就吐,就这样反反复复大本页,腹中的酒终于吐的差不多了。
那个高昌女奴被他关押在地牢中。
他命人将她带过来。
“世子,见到那个人了吧。这次,相信我的话了吗?”
“看样子,你们把我查的很透彻。”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能帮您呢?世子的那些秘密,我们会帮您守住的,只要您也帮我们一个小忙。”
“赵毓,未必认得出我。”
“未必?”那个女奴笑了,“世子,这不像您。您不是一向宁可错诛绝不放过吗?怎么,这次想要得过且过了吗?”
石慎感觉自己的酒劲逐渐消散,他的脑子开始清明起来,“那点小罪过,定不了我的罪。”
女奴看着他,双眼鬼火一般,“杀高昌或者瓜沙肃兰诸州有遗民血统的奴隶当然不算是罪过,可是,如果赵毓知道自己曾经差点死在您手中,世子,这样的过往算不算罪过?”
“他?”石慎冷笑,“他是庶民,不要说我没有杀他,就算我真正杀了他,圣上也不会以此定罪。大郑国法煌煌,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只要我主动出首,刑部只会判我流放。我在流放地熬十年或者二十年,我就回来了,死不了。”
石慎表情一直不轻松,眉梢嘴角紧绷着,其实,他说的一切都是遮掩。
女奴知道,自己人已经石慎研究的太透彻了。
在石慎眼中,一切地位不如他的血统不如他身份不如他的人,都不能算是个人,就如同那些猫狗一样,可以随意凌|辱|杀戮。
女奴又笑了,“您就算杀了赵毓,国法也不会治您死罪。但是,值得吗?”
“世子,您为了一个庶民而去苦寒的流放地熬年数,值得吗?”
良久,石慎终于开口,“我要怎么做?”
女奴,“很简单,他女儿赵格非和尹徵。那个人同世子不一样,窝囊,心软,只要抓了这两个人,他会就范。”
尹府。
赵毓也喝了不少酒,周熙派人将他和尹桂宝儿送回家,他让下人安顿好尹桂宝儿,自己找了间空房子去睡觉。
半夜醒来,他到后院的角落中,一张嘴,把今晚吃喝进肚腹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他就是随侯世子石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