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就这样看着赵毓一步一步走进来,却在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看着他。
“你要我跪吗?”
赵毓感觉自己必须问一下。
其实,无论他是不是被褫夺了王爵,即使他现在依然是大郑亲王,见文湛都需要跪的,更不要说如今他这个庶民身份了。按照大郑国法,庶民即使在皇帝文湛面前下跪需要五体投地,甚至连抬头看文湛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
现在,……
他想要说的事情,……
文湛还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赵毓也看着他,“那我不给你跪了,因为好像我每次给你跪下的时候,你都挺生气的,虽然那是大郑的国法。我过来和你说一声,我要离开雍京了。”
“不用说了,你走吧。”文湛打断他。
“听我说完。”
赵毓交给柳丛容一个盒子,让他拿过来双手给文湛。
“我在冉庄有一个院子,地址在,……,黄枞菖知道,我感觉柳丛容也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今后我就住在那里。不过,我怕你不知道具体在哪里,还是画了一张图,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应该能看清楚地方,那个标着红色朱砂圆圈就是我的小院子。”
文湛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张丝绢地图,还有一把钥匙。
赵毓,“这是我院子的钥匙。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我一般都在家。要是我出去喝酒打牌什么的,你要是愿意等我,可以自己开门进去。”
“这算什么?!”文湛暴怒,他扔了那个盒子,它一直骨碌,到了赵毓脚边,裂开,成为碎片。
赵毓弯腰把地图和钥匙捡起来,放在手边的桌面上,“前些天,我知道你会死,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也无法活下去,……。我把东西留在这里,如果你不想要,……,扔了就好。雍京我不太喜欢,今后我也不想住在这里。冉庄那边是我母亲的故乡,我住那里,总的来说还算合适。我走了,西北还有一些事需要善后。大皇子人不错,你多保重。”
赵毓走后很久,柳丛容一直等待着皇帝的命令,这张地图还有钥匙是扔了,还是再给他拿过去。
只是,文湛一动不动。
夜幕垂下。
文湛忽然强撑着站起来,柳丛容连忙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自己一步一挪到桌子旁边,伸手,将那封丝绢地图和钥匙攥在手心中,用力,狠狠攥住。钥匙的切口扎到了他的手心,血滴流淌出来,温热的,他那颗早已经被熄灭成灰烬的心,又恢复了跳动。
赵毓也不知道是否能等到文湛。
他从西北回到冉庄,这几个月,雍京似乎被血洗了一遍又一遍。不过,好消息是,皇帝一苏醒过来就下旨立了储君。国家有根本,于是,人心就在动荡当中逐渐平稳了下来。
盛夏,一个傍晚。
赵毓去河边钓鱼,弄了一天一无所获,他回家之前去后街买了两尾活鱼,拎着往回走,一到门口,发现院子门是被打开的。
他推开门。
看见那个人就站在他的院子中。
也许这是文湛第一次到冉庄这种乡土地方,不知道什么样子的衣袍合适,于是,虽然已经换上了自己最朴素的衣服,依然显得同这里格格不入。他身上素色贡品绸缎长袍,一个袖子,就能买这里一个院子。
“你来了?”
“嗯。”
“我钓了两条鱼,晚上给你烧着吃。”
良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