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声音变了…吾儿离家之日尚是少年,如今已成了大人模样,为娘心疼啊。”她捂着胸口,说到伤心处,泣不成声。
十七岁,谢云臣离开小乡村去县城求学,这之后,一路高歌前行。
二十有二,金榜题名,名扬天下。
她伸出一只手,骨瘦如柴,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嘴里不停念着:“你长大了,以前脸没有这样棱角分明…在外面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都怪娘没本事,不能给你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泪水止不住的流,这些年的辛酸齐齐涌上心头。
她姣好的面目早就因多年操劳和过度生产而变得苍老粗糙,看不出半分年轻时的美貌。女子便是这样,一辈子身不由己,倘若嫁错人,就要像她一样蹉跎年华,饱受苦楚。
孩子他爹以前也是个正经人,知道在村中私塾教书混口饭吃,可到大郎读书的年纪,他学别人喝酒,染上了酒瘾,成天泡在酒坛子里不愿意做事。本来这个家就每况愈下,他还要让她使劲生,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甜甜出生后没多久,他又喝了酒,结果一脚踩滑坠入深井,下到黄泉见阎王去了。
整个家全靠她给人缝缝衣服养着。缝衣服是个费眼睛的活,干了几年,她的眼睛也彻底不行了。
谢云臣深知在这个家庭里母亲的不容易,所以一向非常敬重她。
他握住母亲的手,沉声道:“云臣已经在盛京站稳了脚跟,也置办了府邸。这次回来就是要接你们到京中,日后我们一起生活,您不用再操劳了。”
孩子们年纪小听不懂别的,但能听出哥哥要带他们离开。
一时间欢呼声不断,蹦蹦跳跳,盼望着大哥赶紧将他们带出这穷乡僻壤。
谢母高兴虽高兴,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说不来官话,到盛京去会不会生活不习惯?还有,你仕途刚刚起步,为娘当惯了乡野村妇,恐怕会丢了你的脸面。脸面是小,影响你的仕途是大……”
做母亲的,哪怕心里再想脱离苦海,仍是要为孩子考虑,生怕自己会影响他的前途。
谢云臣不担心别的,唯独担心她的前半句话。
盛京各方面条件都远远胜过宛县,可风俗、饮食,甚至是语言都与宛县迥然不同,弟弟妹妹还可以通过上学堂来改变现状,但母亲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已失去了接受新事物的最佳时机。
“那娘觉得…”他抬眸看她,征求她的意见。
谢母抹了眼泪,笑着说:“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住在哪儿,吃什么,全都无所谓。只是你弟弟妹妹他们还小,需要更好的环境成长。你若有余力,便将他们带到县城里,寻处学堂让他们读书。要是读得,再大些到盛京投靠你便是,读不得,识两个字,学门手艺,能在县城找份差事,为娘就心满意足了。”
宛县虽不如盛京繁华,但县城里还是有几所不错的私塾。
谢云臣沉吟一会儿,道:“一直住在山里的确不行。明日我就下山在城里买处宅子给你们住。这里离盛京不算远,左右不过两三日的行程。”
他在屋中同娘亲聊天,谢钦抱着妹妹悄然退出屋子,走到灶台处做饭。
知道哥哥要回来,娘亲找邻居借了几文钱,买了些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