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珂被人叫走了,傅宴钦走到环岛喷泉旁的小径上,点了根烟安静地吸着,欢笑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犹如梦幻泡影,虚浮得厉害。
淡青色的烟雾寥寥攀升,他瞧着指间那一截细长烟身,自嘲地笑笑。
“宴钦。”几米外有人喊他名字。
他循声看过去,是王禹琛的母亲,嘴角牵出几分笑意:“小姑。”
傅菁走近:“怎么一个人站这儿啊。”
傅宴钦抬了抬手露出那截烟身,“过来抽根烟。”说罢朝她身后扫视一圈,“禹琛没来吗?”
“在他同学家呢。”傅菁说,“你也不必替他瞒了,我和你姑父都已经知道了,你姑父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举手之劳,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事儿你出面也好,我们出面,指不定谈成什么样儿,那家人我也调查过了,是个破落的小门小户,万一被缠上,甩都甩不掉,幸好那孩子打掉了。”
傅宴钦不置可否:“青春期的男孩容易冲动,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傅菁说是啊,总要有个成长过程,一面说一面打量面前的侄子,因着大嫂的缘故,她跟他不是十分亲近,如今看来,这人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更不会凭着小恩小惠好大喜功。
叶珂这时走了过来,估摸是找人找急了,额头隐约沁出薄汗,傅宴钦看在眼里,眼底并无波澜,只是客套地为她和傅菁做介绍。
傅菁也听闻两家联姻的事儿,话赶话道:“叶小姐跟我们家宴钦还真是郎才女貌。”
叶珂微微涨红了脸,扭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像是没听见,兀自看向花园中央的流水喷泉。
长在蜜罐里的女孩,向往爱情,也深知婚姻的不由自主,只能在自己可支配的人生中极大限度地获取快–感。
傅宴钦觉得她可怜,又觉得整件事儿挺没劲儿,他揿灭烟,温和有礼地说:“失陪一下。”
走去别墅二楼卫生间,傅宴钦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胸腔里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额面的水珠“啪嗒”滴落,他将双手撑住大理石台面,阴沉沉抬起了头。
镜面里,有个男孩正厌恶地盯着自己,他看见老爷子领着16岁的自己来到莫向岚跟前,恩威并施地说:“这是邵勋养在外面的孩子,已经入了族谱,你看着办吧。”
十分钟后,傅宴钦西装革履地从卫生间出来,渗血的右掌用领带沿着虎口位置缠了五圈。
邱晔受邀来此,正负手欣赏客厅的墙画,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扭头看过去,一眼发现异样,略显担忧地问:“手怎么了?”
傅宴钦无所谓:“不小心磕到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碍事。”
两人步行至庄园的停车场,傅宴钦从自己副驾上取出一个装帧精美的礼盒,示意邱晔打开看看。
邱晔打开来,一只斗彩缠枝纹盘平躺其内,懂行的都知道,这是乾隆年间的官窑。
“啪”一下合上,他递还回去:“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太贵重了。”
“捡漏拿下的,这东西放在我这儿纯属浪费。”傅宴钦关上车门,语调悠然地说,“那件事儿多亏你帮忙。”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结果怎么样?”
“还没公示,我猜结果多半已经出来了。”
傅宴钦从兜里摸出烟盒,递了烟给邱晔,邱晔取出火机先给他点上,两人倚着车身吞云吐雾。半晌,邱晔屈指弹一弹烟灰,说:“你也别太心急,回头我问问我叔叔。”
“有劳。”傅宴钦深吸口烟,看向前面那一片绿茵地。
宴会持续到晚上,傅宴钦喝了酒不能开车,打电话叫老张过来接,等待的功夫里,他正好陪老爷子下了几盘棋。
老爷子年事已高,小毛病不断,身边常年跟着一位调养身体的中医师,保姆敲门进来提醒他服药,傅宴钦一抬腕,估摸老张差不多快到了,起身跟他爷爷告辞。
汽车停在别墅入口,傅宴钦走下台阶,脱了外套扔到后座上,接过老张递来的水和解酒药坐了进去。
“去夏小姐那儿吗?”老张问。
“她在外地拍戏。”今天喝酒不多,傅宴钦没动那药,只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那我直接送你回蓝鸣湾?”
男人没答,寻思了一会儿,报了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