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也很大,但像超级超级超级低温大冰箱里的灯泡,一点提升温度的作用都没起到。
林雪君骑着马跟在畜群后面,仍冻得手滋滋发痛。
中间休息,她跳下马的时候,浑然不知道自己眼睛下挂着泪泡。
冷是真的冷,遭罪,但她身体里毕竟住着个二十四岁的灵魂,阿木古楞天天这样放牧都没有哭,她跟着才放了几天就哭,也太丢人了。
可不想哭是一回事,生理上却控制不住。
阿木古楞巡逻控制畜群停下来吃草,路过林雪君时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泪水。
他霍地停下来,跨大步踩着几乎及膝的雪,走到她面前,瓮声瓮气地仰头问比自己还高的林雪君:“你怎么了?”
“啊?”林雪君愣了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睛,抹一下才发现满手套的泪。她大窘,忙苦笑道:“太冷了,冻手冻脚嘛。”
阿木古楞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像个无奈的老人家一样拉住她手腕。然后拽着她走到几头牛身后的挡风处,踢开地上的雪,拉着她坐在地上。
他蹲到她面前,扯下她厚厚的手套,发现她手指比十岁的小图雅还细还白,这样的手怪不得不扛冻。
他抓了一把雪,将林雪君本就冻得通红的手搓得更红了,然后拉开自己袖口,把她冰凉的手插进自己袖筒,按在了自己热乎乎的小臂上。
她太凉了,手指冻得像死人一样。他就不一样了,虽然比她矮,但他比她热得多。跟她一比,他简直就是小火炉。
阿木古楞有点骄傲,抬头得意地问她:“暖不暖?”
“暖。”林雪君忙点头,手又往他袖子里伸了伸。哇,真的很暖!
这小孩年纪虽轻,火气倒很旺。
她记得之前苏伦大妈讲过,阿木古楞是个孤儿,自己一个人住在他们知青小院隔壁的毡包里。他常常吃不饱饭,就去其他人的蒙古包里蹭饭。
各个毡包里的阿妈们见到他来,都会给他填碗,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也从不白白吃饭,人刚比灶台高的时候,就会捡柴捡牛粪报答给他饭吃的人了。
这样一个孤儿,也能在这片土地上长得瘦却结实啊。
“你不冷吗?”她问盘腿坐在对面的阿木古楞。
因为要让她伸手到他袖子里,他手腕都暴露在冷空气里了。
“不冷。”他一副这有什么的表情。
林雪君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用这几天刚跟她学的汉语问她。
“你都起鸡皮疙瘩了,还说不冷,哈哈,就嘴硬。”林雪君要将手抽回来。
阿木古楞被她笑得发窘,哼一声表示不满,可见她要抽手,还是反扣住她手腕,阻止了她。
林雪君便往前蹭了蹭,靠近他一些,这样他就不用朝着她前伸手臂,他的手腕也能藏进袖口里保暖了。
过了一会儿,林雪君的手暖了,她也大方地将自己的袖口向他敞开,请他也用自己的小臂暖暖手。
阿木古楞却学大人模样,爽快地一扬手,坐在那里啃起自己带来的炸果子。
那是用羊油炸的面食,凉的时候很膻,林雪君吃不惯,她掏出自己带的饼子,跟他对着啃。
“你爸爸妈妈都在北京吗?”阿木古楞问。
“嗯,所有亲戚都在北京,只有我跑出来了。”林雪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