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侬闻声,赶紧把一直黏在身边的小女儿轻轻推开,第一时间抬手捂住了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刚被哄好的旎儿猝不及防之下,在贵妃榻上跌了个跟头,不由咧嘴便要泪雨二度,却被娘亲一瞪,“再哭,便不带你去!”
“见过父皇。”
一阵不甚整齐的问候,随后由冉儿上前笑道:“父皇,长姐和蔡家兄长喜结良缘,我等特来宝仪宫贺”
眨眼十几年,当年那一个个黏人小猴子,如今都出落成了大姑娘。
陈初在欣慰之余,也有一份难言伤感,只望着娆儿似说笑一般,“爹爹本打算再养我儿几年呢。”
其实,娆儿这桩婚事并无不妥,她和蔡坤二子自幼便相识,也算情投意合,再有蔡婳这层关系,可谓亲上加亲。
但陈初和当下大多数普通父亲一样,有那么一点长子、长女情结。
倒不是不疼爱别的儿女,只是娆儿身为陈家第一个孩子,让陈初首次、且是人生唯一一次体验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后来,随着儿女渐多,陈初将父亲角色做的越发熟练,但第一次笨拙的给孩子换尿片、第一次哄孩子睡觉;第一次见到怀里的小人儿冲自己笑、笑一次听到含糊不清的爹爹。
都来源于娆儿这个长女啊。
父女连心,娆儿自是听出了父亲言语间的不舍,虽说年底才会完婚,却也止不住鼻子一酸,忙回道:“父皇,女儿嫁了人,也每日回宫看望父皇。”
情绪稍稍外露一瞬后,陈初却又豁达笑道:“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便是,不用每日回来。朕想你,自会带你母妃前去蔡家看我娆儿。”
简单一句话,却也蕴含了些许深意女儿回宫,和陈初时不时去蔡家看望,完全是两个概念。
对外,这是极致疼爱蜀国公主的表现;对蔡家内部来说,媳妇儿的爹爹隔三差五来家访,这是明摆着给女儿撑腰的意思。
父女叙话片刻,娆儿自是留意到了做蹙眉病娇状的娘亲娘亲对权力没有丝毫兴趣,虽有些许财迷,却也不至于到那种贪婪地步,她这辈子呀,就指望着父皇活了。
娆儿自然不会故意坏娘亲的事,便瞅了个机会,请诸位妹妹去自己的住处叙话。
还特意带走了依依不舍、想留在此处的旎儿。
寝殿内为之一静。
陈初这
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看望身体不舒服的玉侬。
“又胸闷心悸了?”
“嗯”
玉侬哼哼唧唧的应了一声,肉嘟嘟的嘴巴微微撅起,似乎是嫌陈初光顾着和女儿们说话,这么迟才注意到她这个病号。
陈初哈哈一笑,在贵妃榻上和玉侬并肩坐了,笑道:“说吧,怎了?”
今晚玉侬发动小女去文德殿骗他过来,想必是有些什么事。
玉侬却迟疑了一下。今日,她收到家乡一封来信,说是桐山四通客运的东家柱子联合淮北十一家商户在鹭留圩十字坡西北方向弄了个西游释厄乐园,想请宜妃娘娘莅临剪彩。
若是旁的事就算了,可这事玉侬却十分上心,甚至有些兴奋。
对旁人来说,西游释厄传是志怪探险话本,但对她来说,却意义不同,简直可以说是她和陈初的定情信物毕竟,两人结缘便缘于这个大楚人尽皆知的话本。
所以,玉侬很想陈初能陪她一起去
可如今的公子早已不是那个每日坐班半时辰便摸鱼回家的闲散马快了,正不知怎样开口时,玉侬忽然想起了另一桩事。
却听她忽然唤道:“秦嫲嫲,秦嫲嫲”
待秦嫲嫲从殿外进来,玉侬赶紧道:“差点忘了件事,快去二百贯货票来,给筝儿、瑶儿做回礼”
陈初有些意外,玉侬便自顾解释起来,其实就是将娆儿方才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明白了玉侬的苦心,陈初不由感叹道:“难得玉侬能留意到这些细节,玉侬不止纯真温良,实则贤惠至极啊。”
贤惠?
哎呦,这种高级词汇啥时候和娇憨宜妃有过关系啊!
可此时听了陈初夸赞,玉侬咧嘴咯咯直笑,将娆儿提醒了我这句咽了回去,就此贪墨了本该属于女儿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