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被救者一个劲的感谢,不在意小伙子的英雄语录。
他只在意这点星光,这处心境。
临城医院。
由于车子的车窗是被小榔头急手砸破的,所以在边沿处还留着玻璃碴,被救者和何律珩身上皆有些划痕。
何律珩在护士站包扎好手臂后,走出了医院。
临城医院地势较高,是整座城唯一一处还算完好的地方,整日灯火通明。
医院门口靠墙的角落,何律珩本能地想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一根,无奈地看到那被泡烂的烟盒还湿漉漉直滴水的模样,他死心地弯了下嘴角,将整盒烟和打火机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
转身的瞬间,他的心跳骤然一停。
心中仿佛,又有了春天。
在灾难面前,女人戴着一个蓝色的医用口罩,一身白色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些许血迹,高扎的马尾因为刚才急匆匆救人而跑得散乱。
哪怕是她几乎全副武装,何律珩也认出了她。
而陈辛缭也在同一刻看见了何律珩。
她愣怔在原地,因一整日没时间喝水而干裂的嘴唇轻轻抿动,一瞬间不知所措而发紧的心脏同时又泛滥出某种酸楚的情绪。她努力压制住眼里出现的泪水,眉眼微微上扬,摘下了覆在脸上的口罩。
“好久不见。”
陈辛缭从医院门口的支援站拿了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了何律珩,一瓶往喉咙里大量灌入,才终于解了渴。
实际上刚才的那句“好久不见”,也是极其困难地从她嗓子里发出的。
然后,两人靠在墙上,一时有些无言,路过的人匆匆,没人注意到这边角落的气氛略显复杂。
就像她感受到的一样,这个表象特别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过往羁绊。
而也许是错过的四年对于那个人来说开口更难,她选择了主动为过往增近一些步履。
“你也是志愿者吗?”陈辛缭问。
“嗯。”何律珩答得有些急,似乎为了与她说话酝酿了很久。
“感谢百忙之中的何总前来救灾。”
多年后,好像也只剩下了客套。
说出这样的话,她又有些后悔。
何律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明明想靠近,却好像有些不敢面对她。
这些年里,哪怕是很多事情在岁月中都变得似有若无,甚至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但是也有内心深处的一小部分事,时刻惊动着他。
他转移了话题:“你家还好吗?我看临城中学被淹得挺深,我记得你住旁边小区的三楼。”
“应该还好,我看水位到二楼没上去,不过我好几年没住过那里了。”
“哦。”他的指尖轻轻地玩弄着指腹,隐隐分心。
“你家……”
她及时止住接下来想说的关于他曾经在这里的住所的事情,因为那里有着目前整个临城最成功的抗洪事例,听说每家每户的居民都搬来了自家的棉被、旧衣服拧成一堆挡在了门口,成功地将洪水抵制住了。
可是他也早已搬离那里。
这些年,她无意间路过五丰路那边的时候,以为他还住在楼上。但是很明显,那是记忆错误。
“还好你没住在这里了,你爷爷奶奶也是。”她换了一句表达。
“是吗,是还好吗?”
她偷偷看他一眼,不料与他眼神撞上。
这些年,大家好像又变了不少。
她很多次会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何律珩的消息,那个眼神,好像比见到本人时更冷漠一些。
“陈辛缭,这些年,你遗憾过吗?”
陈辛缭转回到前方,想了想:“有啊,戴岑订婚的时候,我本来都提前请好假了,但是突发临时情况我没去成,上年裴舒舒的宝宝过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