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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爱读报纸的娃（第1页）

爱读报纸的娃

在小村北边的破草棚里，住着一户从秦岭南边来的客。主人姓王，人们都叫他老王。他家里大小六口人，靠着老王两口子没黑没明挣工分养家糊口，日子过得凄苦。年终时，政府给了救济名额，村上开社员大会进行评选，老王家老是评不上。外来的客，没有根脉，谁能想到他们。这个时候，性格直爽的老王就愤愤不平地站起来与队长理论，村里的大会总是在他们的吵闹声中结束，吃亏的仍是老王一家人。

日子似黄连，苦中度日。老王老婆贤惠，怕惹事端就去队长家赔礼，乞求能得到谅解。上小学的儿子山娃怕母亲受委屈，就拽着母亲的衣角，陪在母亲身边，为母亲擦去泪痕。

队长家的方桌上，放着新到的报纸。山娃傻站在桌旁，眼盯着报纸，伸手就去翻看着。读着读着，报纸上的文字，让小小的他心里的怨恨也融化了。

他羡慕队长家有这么多报纸，就把他自己喜欢的句子、段落，读了又读。

队长家就是生产队的办公室，来的人多，就烦他们。母亲知趣地牵着儿子往出走，山娃恋恋不舍，眼睛就盯着报纸不肯离开。队长见状就把报纸塞给他，山娃感激他，微笑着拿上报纸，拉着母亲回到自家的破草棚里。

此后，山娃就常去队长家阅读报纸。队长家的婶，吊着长脸，指着鸡嫌叫、指着狗嫌跑，指桑骂槐。山娃红着脸帮她提水、扫地。她脸上便有了笑容，从土炕席底下拉出一沓报纸，放到桌子上。

“别拿走，快过年了，我要用报纸糊墙哩。”她对山娃说。

“嗯！”山娃点着头。

山娃爱读书，爱学习，老师常表扬他。每次考试，他的成绩在班里都排名第一。他上完小学上初中，又考上了高中。

高中毕业后，山娃高考金榜题名，被省外一所财经大学录取了。小村里、小镇上都沸腾了，人们都在议论山娃考上大学的事。学校敲锣打鼓送来了通知书，还响了长长一鞭炮，给山娃披上了大红被面，队长讲话说山娃是好样的，从小就爱学习。

开学前夕，老王卖了圈里的猪和笼里的鸡，凑够了学费。在车站辞别时，儿子接过父亲扛的被褥，拎起母亲递过的布包，替母亲擦去脸颊的泪水。他转过身，牵着父母的目光，乘上了北去的列车……寒来暑往几载，大学时代很快就结束了。山娃被分配到市财政局上班。

娶妻，生子，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顺畅。从此，他成了公家人，吃上了商品粮。在小村生活的父母老了，他们住进了儿子在城里的家。

老王全家离开了小村，但他们家人穷志不短的故事，在小村里传扬。

特别是山娃爱学习，懂事理，常去队长家看报纸的故事，老队长在嘴边挂着，常常说起。

随着岁月变迁，农村日渐萧条。村里几十户人家，老人老了，年轻人走了，只留下一片荒凉与孤独。老队长的老伴过世后，两个儿子老大早年病亡，妻子带娃远嫁了；二儿子过得穷，长年在外务工。

去年立春日，寒流来袭。老队长没能扛住，患脑出血差点送了命，开颅手术后治疗了一个多月，命才保住，但生活不能自理，整日躺在土炕上。

夜晚，他家瓦屋里传来嗷嗷叫声，声音凄凄惨惨。儿媳照顾他不尽心，也不方便，他就不停地吼叫。

冬去春来，河边沟畔，屋前篱落，一抹嫩绿增添了生机。村上来了扶贫干部，带队的王局长驻进村里，入户家访看望乡亲，倾听心声，谋划脱贫之策。

王局长对小村情真意切，视村民如亲人。他从城里带来医生，给村里的老人诊脉治病，又把老队长送到市医院住院，针灸、按摩全方位治疗。

两个月后，老队长被扶着就能站起来了，他也不再吼叫了。我知道他想说啥，但欲言又止，泪水长流。医生要求他坚持治疗。

双休日，王局长拎着水果、补品来到医院，守在病床前，扶着老队长一步一步走着一……二……三、一……二……三……“你……你……你是……”老队长抬起手，指着王局长，“你是……山……山……山娃！”

“是的啊，叔!”王局长眼含热泪，“我就是那爱看报纸的山娃啊！”

病房里的人们，顿时愕然。

惑

在这山旮沓里，丈夫是出了名的大作家。虽说他只在报刊上发表了几篇豆腐块的小文章，可在这偏僻落后的小村里，他就是个了不起的角色，人们都很尊敬他。

贞女姑娘就是慕名而来的。她拿着自己的习作，恭恭敬敬地请他指教。

他也毫不吝啬，尽心尽力地教着姑娘。因为共同的爱好，他们一见面，就是那么自然——他侃侃而谈，她洗耳恭听，两人之间是那样默契和谐。

每到周末，她就沿着弯弯的山路，来到坐落在山脚下的校园。而他也从不厌烦，哼着流行歌曲，把微笑和快乐挂在脸颊。

在姑娘到来之前，他让妻子把屋子打扫干净，把茶具洗了又洗……总之，要给姑娘留个好印象，免得姑娘取笑他这位尊敬的师长。这时作为丈夫的他，语调谦和，满脸荣光；作为贤妻的她，也心甘情愿地把一切做到让他满意，从不厌烦。

贞女姑娘长得很漂亮，似开在这山坳里的一朵艳丽的小花，让人爱怜、羡慕。但更令人佩服的是，她勤奋努力，好学上进，在高考落榜后，不甘沉沦，决心走自学成才之路，一边劳动，一边坚持文学创作。

门开了。噢，是贞女。妻子给姑娘让座、倒了水后，静静地坐在旁边，深情地注视着丈夫。

“唉！贞女的文字功底扎实，有创作天赋，可就是对生活缺少感受。”

丈夫面对着妻子，迟疑了片刻，说，“从现在开始，我得和贞女走出这四堵墙，去户外采风，以培养她发现美、欣赏美的能力。”

妻子欣赏着自己的丈夫：宽阔的额头，饱满而红润的两颊，轮廓分明的五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更增添了几分尊严。但她更佩服的是，他吟诵的那些诗句和为人处世的哲理名言，在她的眼里，丈夫就是一个俊逸潇洒、满腹经纶的大学士。作为妻子，她为此欣慰而自豪。

“好，你陪她去吧！”她对丈夫更多的是信赖。

可是，有一天夜已经很深了，丈夫才回来。妻子忙迎上前去给他端茶、递烟。而他却摆摆手避开她倒在了床上。细心的妻子看得出，丈夫极其疲倦，而且心情不佳。后来，她在写字台上发现了一张这样的字条：先做人，后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