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大笑道:“你已得了,不用再讲,越发倒学杂了。你就作起来,必是好的。”探春笑道:“明儿我补一个柬来,请你入社。”香菱笑道:“姑娘何苦打趣我,我不过是心里羡慕,才学着顽罢了。”
探春黛玉都笑道:“谁不是顽?难道我们是认真作诗呢!若说我们认真成了诗,出了这园子,把人的牙还笑倒了呢。”
香菱的真和美、对诗的迷恋,没有遭到嘲笑,而是得到了大家真诚的善待,赢得了众人的喝彩。海棠诗社发起人探春及众姊妹为她开通了平等交流的权限。这象征着青春的诗社,让过早经历了诸多生离死别苦难的香菱,迎来了人生的辉煌。
电影《七十七天》中说:有的人三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香菱不论过去、现在、未来有多苦,她显然是选择了一种更久远的活法———心灵自由。
“呆香菱之心苦”,这进入诗歌世界的大苦,才是香菱追求的极乐。
多年以后,午夜梦回,不再夤夜吟诗,她或许能记起自己的真名,在梦里回到故乡十里街葫芦庙畔那个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家。
也许,她还会想起那个经常来爸爸客厅的落魄白面书生,还有他当年的咏月诗。
香菱和他,同咏一尊明月,却咏出不同的人生境界。
香菱: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娥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贾雨村: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一个映出笑脸,一个照见金钱。
一个努力回忆过去,一个拼命巴结未来。
一个皎洁,一个污秽。
一个真诚,一个虚伪。
一个天使,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