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妈拉着害羞的月秀,给成成说:“月秀这段时间做了很多事哩,她现在都成了民兵小分队的副队长了,也成了这方圆多少里的名人了。”
成成说:“我也听说了月秀救姑父的事。月秀,你可真了不起!”
说着伸出了大拇指。
月秀在钱成成面前羞红了脸,她扭捏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那你今晚走,还是明早走哩?”这句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失言了。
成成说:“明天吃过早饭就得走。嗯,独立营有纪律要求的。不过,用不了几天,估计连一周时间都用不了,这安定城就打下来了,那我就能天天在家里了。”
任彦贵说:“那你们攻城的话要荣儿不?他还夺下一杆枪哩。”
“当然要啊,只是打仗随时都有危险哩。”成成说。
任彦贵说:“不怕哩,大家都不怕,我怕啥哩,主要问问荣儿看他愿意不。”
成成说:“他如果愿意去的话,那明早上就得早早走哩,再迟恐怕就赶不上攻城了。”
成成妈还要说什么,成成大就说:“咱们大人在一起拉拉话,让两个娃娃歇去吧。”
月秀听了,身子却没有动。这时成成赶过来拉了她的手说:“走,我们过边窑去。”成成又说:“我这段时间在游击队里还识了不少字呢。”
月秀看大家都望着他俩,一时不好意思走,嘟囔着说:“那你可得好好教我识字呢。”
说着,两个人相跟着出了门,过自己边窑里去了,一时间有说不尽的恩爱。
中间的窑洞里剩下了四个人,这时任彦贵说:“亲家,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钱东来说:“你啥时也变得这样文绉绉了?咱们庄稼人可别学那一套,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任彦贵说:“亲家,你看,这成成也都出息了,月秀更不用说。
我这几天就琢磨着咱们是不是也得干点儿什么事。”
钱东来说:“扛枪杆子那事我可不行了,腰来腿不来哩,是给人家添麻烦哩。”
任彦贵说:“我不是说扛枪,枪我也扛不动了。”
月秀妈说:“你有啥就直说。”
任彦贵白了她一眼,说:“你睡你的觉去。”月秀妈听了,不说话了,但并没有走,继续坐着。
任彦贵继续对亲家说:“当初你抢亲这回事……”刚一搭头,那钱东来便说:“亲家,快不敢提这事了,再提我这老脸都臊得慌哩,都没处放哩。我也是舍不得月秀又没钱,才出此下策,可把人给丢展了,还连累了亲家你。”
任彦贵不接他的话茬,只是说:“我也是当时太难了,总想着嫁月秀是唯一办法,这事我做得也不地道。”
钱东来听他这么说,就更惭愧了:“亲家,是我不对,错的还是我自己,我现在都不敢想,咋就一时昏了头了,就能想下这么个烂招了。
这不纯粹是土匪行径吗?我到现在都后悔这牢没坐够哩,觉得政府给我的惩罚都太轻了。”
成成妈一听,说:“你胡说啥哩,难道你还想坐牢去?”
钱东来对婆姨说:“你不知道,这坐牢可不是你想的那般苦哩。
我后来觉得坐牢受点儿苦心里才能舒服一些。有时真是这道理,皮肉受一点儿苦这心里才舒坦哩,这是真话。”
成成妈用手指着他说:“你就是个贱骨头!”
任彦贵接过话说:“亲家母啊,话不能这样说。我亲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这坐牢也算是赎罪哩。当你不愿意的时候,这就是受罪哩,混日子哩,数天天,盼哪一天才能出去。可当你心里能接受的时候,你就不觉得这是一种苦了,你就心甘情愿地认罚了。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惦记着没把公家那七孔窑打成哩。战乱来了,这牢没坐够,我们就都被放出来了。如果说,把那几孔窑打成了,给共产党有了一份交代,我这心里就感觉踏实了。”
钱东来一听这话,直拍大腿,仿佛终于找到了知音似的,他说:“哎,亲家,你和我想到一搭里了。我给你说实话,我夜里做梦都梦见正在安定城边打那几孔窑呢。那咱俩现在就说定了,等这安定城一解放,咱们就把保林、保安、福堂、成成他二大都叫上,还是咱原来的全班人马,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七孔窑给打成,也算了结了我一个心愿了。我也就心安了,也就不觉得欠谁了。”
任彦贵一听,高兴地说:“好,那你明儿个给他二大和保林、保安说一声。”
成成妈听到这阵儿才听明白了,她说:“你们两个二杆子,人家都是不愿意坐牢,可你们是出来了还惦记着坐牢哩,这话要传出去了,还不把人笑死了?”
——一稿完于南泥湾
——二稿完于为民服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