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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第3页)

薛志刚咳嗽了半天,就抬起头来望着东坡。东坡说:“咱们现在先要救荣堂一家人,这是非常时期,可以采取非常措施。不过,月秀你既然知道是谁家的,咱们刨了以后,要给人家记着,到后头了让荣堂给人家还上。”

当下三人就这么说定了。

到了半夜,月秀围了条围巾,东坡手里拿了一把锨,两人就相跟着出发了。夜黑漆漆的,一路没有什么话,只是走得非常急。大约走了两个小时,就到了老鸦沟。月秀轻车熟路,走在前头,一会儿就赶到沟里了,直接找到了那个拦羊人避雨的土窑。她擦着火柴看了看,窑里没什么痕迹,一切都跟父亲埋粮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就对东坡说:“就是这儿,东坡哥,你挖吧。”

薛东坡正要下锨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问:“你咋这么熟悉呢?

这粮食该不会是你家埋的吧?”

月秀说:“先不管这些了,你先挖吧。咱们不是说好先救荣堂一家人要紧吗?”

“那倒也是。”东坡说着就开始干活了。

一锨又一锨下去了,没挖到多深,锨就碰到下边的石板了,发出了当啷当啷的声响。薛东坡小心地将周围的土铲开,然后下边就露出一块石板来。东坡掀开石板,就看见了下边的两袋粮食,一袋是半包,另一袋是一大包。

东坡赶忙将粮食弄了出来,自己扛起了那一大包,让月秀背那少半包。月秀就在这时忽然犹豫了起来:“东坡哥,我们把这半包给留下吧?”

东坡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给主人留上半包子粮食。”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微弱的手电光照了过来,接着有声音在喊道:“前面是谁?在干啥了?是不是偷粮食的?”只见山沟里的路上有人打着手电朝这边走了过来。

“糟了,我们被发现了!”月秀喊了一声。

东坡经的事多,就说:“你不要动,到时看我的眼色行事。”

东坡说着就将粮食放下来,拉了一把月秀,两人蹲下身子,都不吭声,只静静地瞅着那一边过来的人。

一会儿那人就走近了,他手里拿着个手电筒乱晃,一边晃一边虚张声势地喊着:“是谁?谁在偷粮食?”

东坡和月秀在暗处,东坡趁那人走近了,一下子从暗处扑了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不准动,动就打死你!”

“啊啊啊——”那人被掐了脖子,干着急说不出话来。东坡一下子将他摔倒在地上,随即压住了他。

月秀刚才看走过来的身影,虽是晚上看不清楚,影影绰绰的,但看身段,听声音,觉得这身影、这声音怎么那么熟啊,会不会是弟弟荣儿啊?这时见东坡已将他压倒在地了,她出了声:“该不会是荣儿吧?”

黑暗中,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说:“我就是荣儿呀。”

东坡这时也认出了荣儿,就放了手,将他拉了起来。月秀过来给荣儿拍打着身上的土。刚才荣儿这一惊,手电筒早扔到一旁去了,东坡就帮他捡了手电筒。虚惊一场,三人谁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在这个时间见面。月秀自从被钱家抢去后,这也是第一次见弟弟。一时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荣儿就问月秀为啥会深夜和东坡在这里。月秀简要地说了荣堂家快饿死人的情形,说自己想和东坡救救他们家。“姐实在没办法啊,再不救他们,他们就活不下去了。”月秀说。荣儿听明白前因后果,便说:“咱妈就是怕这点儿粮食被人偷了,每晚都要我来看一看哩。”一听了这话,月秀对自己做的事感到十分内疚,心里此时也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把粮食放下。但想来想去,她还是说:“这粮食不是姐吃,姐还没有堕落到偷娘家人粮食的地步,你再长两年就会明白姐做的事了。”“可是咱大如果知道你把粮食背走了,会骂死你的。”荣儿说。月秀听到这话一时又犹豫了,但一想到荣堂一家几个娃娃饿得恓恓惶惶的,就硬下心说:“荣儿,你不要给咱大说,这些粮食我以后会让他还给咱家的。”

随即,月秀就问荣儿家里的情况。荣儿告诉她:“情况很不好。

当初政府要没收那笔彩礼钱,家里没那么多钱,有一部分父亲已还了赌账了,只是后来有三两个赌徒害怕出事,就又把钱给咱家退回来了,再添了一些钱,才算是把这笔钱凑齐给公家缴了。钱没损失多少,但还差铁匠老田家的彩礼钱,后来就发生了战争。铁匠老田到咱家里要过一回账,父亲说,目前没一分钱,要的话就只能用这几孔窑还账了。铁匠老田就再没过来要。父亲被放出来以后,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他在家只歇得几天,就又被国民党兵拉去修碉堡和战壕了。修了一段时间,他回到家里,家里实在没了收入,便想重起炉灶,做几锅豆腐卖。但后来做出的豆腐也被国民党要走了,钱却没有给,父亲知道他们的厉害,就停了手,不做了。有一天父亲正在家里,来了两个国民党兵征粮食,父亲说‘没粮食’。这国民党兵持着枪转来转去,在墙上敲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但这时也合该有事,父亲自不做豆腐后,就将那头叫驴封在边窑里了,这时这叫驴不知怎么就昂昂昂叫个不停。那两个正打算走的国民党兵听见了,就返了回来,持着枪让父亲把边窑打开了,把毛驴拉上就走。父亲心疼驴,拦住不让他们拉。那国民党兵就说:‘那也好,你离不开驴,那你就跟着铡草去吧。’这样,就把父亲也拉走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音信,也不知道死活。”

任月秀听到这些,心如刀割,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啊。

此时此刻,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那咱妈呢?”

“在家里呢。你走了,妈天天骂你没良心,现在也不骂你了,天天还念叨你呢。她人老了好多,身体也比先前差多了。”荣儿说。

月亮升起来了,扁圆状,有一圈月晕,看起来仿佛是一顶草帽。

这样的天气,预计着明天又会刮大风。现在姐弟俩在月下说着这些伤心的事,月秀恨不能现在就回去看看母亲,然后在家里和妈妈、荣儿一心一意地等着父亲回来,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后安静过自己的日子。

她此刻非常想念自己的母亲,犹豫了一会儿,她对东坡说:“要不,你一个人把粮食弄回去吧,我想回家一趟。”

薛东坡考虑了一下,说:“你的事情要从长远计,你现在不能回去。一是你进不了城,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是你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你如何面对你大你妈呢?你们的矛盾结深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随着时间慢慢融化哩。”

月秀听东坡这么说,再一想到石畔村里现在还有人在等着盼着她回去呢,一时就硬下心来,说:“那行吧,我们走吧。”说着就打算动身。

荣儿仍站在原地,他看起来非常落寞:“姐,你们这就走啊?”

月秀拍了拍荣儿的肩膀:“荣儿,你记着,不是姐偷咱家粮食,姐还没有这么不要脸。是有人比咱家更需要这些粮食,姐做的事你将来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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