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狭小阴暗,郑晚瑶只得靠着石壁,隐约看着日薄西山的洞外。
夕阳渐沉,晚霞绚烂,密密的彤云烈火灼烧一般,为天边衬了一块如花锦缎。
瞧得出神了,负伤的躯体总易疲惫,困意不知不觉便涌了上来。郑晚瑶半阖着眼休息,洞外凉风灌入衣领,被寒意一激灵,又猛地醒转了。
这才发现暮霭不再,天色已然擦黑,树梢头一弯银月如钩。
虽说沈霁临上回捉鱼也费了些功夫,但这也太晚了。
何况,临行前她还特地叮嘱过他。
郑晚瑶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沈霁临的踪影,她的眉心终是皱起几分烦躁之意。
“总不会真的蠢到去送死。“
外头仍在下雨,月黑风高,连个能拿在手上照明的火折子都没有。
她腿伤未愈,若这般贸然出去,稍微遇上点突发状况,保不齐自己都得搭进去。
权衡之下,郑晚瑶并没有以身犯险。
两人同生共死,若沈霁临捱不过今夜,第二天她也没法睁眼;若她半途出了意外,沈霁临不死也得跟着咽气。
所以纯粹靠赌,她只能第二日再去找寻。
这一夜,郑晚瑶尽人事听天命,到底是心焦觉也浅,天刚蒙蒙亮,她便撑着一身痛意起来。
她打量一下外头的日光,用一根粗直的木根做拐杖,慢慢踏上路程。
如今的腿伤比前几日好上挺多,无需旁人搀扶,自己走起来的时候,也不再深一脚浅一脚那般费力了,只是较常人还有些差距。
一路走,一路用目光逡巡四下,不多时便来到那条河流旁边。
这里依旧没有深霁临的身影,倒是水中点点翠绿色吸引了郑晚瑶的注意。
她上前小心翼翼地在岸边站稳,用树枝将其中几片阔大的绿叶划了过来。
只见平整的叶面上,纷纷用色料画上统一的莲花纹样符号,只是底下字迹各不相同。
郑晚瑶一眼认出,这分别出自裴景承与卫渊之手。
他们用极简短的语言向郑晚瑶传达讯息:
——众人尚在,我等速来。
郑晚瑶难得高兴,然而眼眶却有些湿润,这阵子她无一日不在担忧战场情况,又无法言说,梦中还不时忆起战场厮杀的惨状。
目前已知的结果总还不算太糟,她所做的一切并未白费。
郑晚瑶随手取来周边的红褚石与宽大树叶,娴熟地在上头做好标记。
这几日觅食的任务虽然大部分都交给沈霁临,但每次他回来,郑晚瑶都会详细过问新探索的地形地势。
通过沈霁临毫无保留的描述,她推断出,这里大约是河流的中上游。
按照这个范围给消息,总不会错。
很快,十几片树叶,一口气纷纷扬扬尽数投入水中。
点点碧绿颜色,也很快被湮没于翻覆波涛之间。
做完这些,郑晚瑶再度拿起木棍,沿着周边四下找寻一圈,终于在一条小径上发现了一串清晰的脚印。
而脚印所指的方向,正是幽深的密林。
想来沈霁临到底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还是只身犯险。
郑晚瑶面无表情道:“当真是犯蠢。”
打起十二分小心,她努力调动周身内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万分谨慎地往前探去。
密林疏条交映,将本就不算十分明亮的日光筛过一层,愈显得荫蔽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