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门,就听有人在门外道:“放心歇息,今晚不会再有人来了。”
方桐打开房门,却见封十二已转身走开,在满院灯火下留给她一个劲拔的背影。
他果真进了她的房间,房门在“吱呀”一声中打开又合上。
方桐朝外探出半个身子,只见屋内熄灭的灯火重新燃起,将窗纸映得黄澄澄一片。
她看着院中走动的侍卫,心知他今晚必不能早睡,那具尸首和过所都在县衙查验,以他的性子,定会一直等到结果出来。
她回头看看桌上没吃完的茯苓糕,过去拿起盘子。
封十二回到房中,在床头坐下。
他从京城南下,一路风餐露宿,车马劳顿,时不时还要应付一拨山匪,今日更是接二连三遇到各种状况,便是铁打的人也难免疲累。
他闭眼靠在床头,静静梳理这些天的遭遇。
门外响起轻叩:“十二殿下?”
方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封十二睁眼:“门没关。”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推开,探入一张笑吟吟的脸。
“何事?”封十二问。
方桐将剩下半盘茯苓糕放在门边的木桌上:“半夜若是饿了,吃点东西垫肚子。”
说完,她朝封十二摆摆手,掩上房门走了。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封十二在她进屋前就坐直了身子,却见她丢下盘子就跑,仿佛一阵风。
他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重新靠回床头。
断掉的思绪似乎出现一刻空白,他的手指无意识划过床单,目光触及身旁微乱的被褥,忽然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她在这张床上躺过。
她刚醒来时,眼神茫然,眼中写满对这世界的陌生,但下一刻,她的目光恢复灵动。
她的反应很快,不用他提醒,就将失忆症演得活灵活现。
她怯生生缩在床头,柔弱,可怜,充满恐惧,若非和她早有过商量,他险些以为她当真失去了记忆。
幸好她没有真的失去记忆。
她应当很怕扎针,瞧她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他忍不住亲自动手,替她拔下头上的银针。
那时的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浑身充满抗拒,却又不得不服从。
封十二想到这儿,眼底漫上一丝笑意。
他起身来到桌前,拈起一块茯苓糕。
茯苓糕里抹了一层山楂酱,吃在嘴里清甜微酸,封十二对这类点心没什么兴趣,但他知道方桐一定喜欢。
除了糕点,她还爱吃鱼,以及街头各种小吃。
他在京城带她上过两回街,她喜欢蹲在他怀里,用一种热切的目光打量周围,飘动的幡旗,路过的行人,吠叫的狗,新开的花,无论什么都能吸引她的视线。
他那时就知道,她若是人,她的人生一定比他有趣,这是她和他最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