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前他是担心了一下那边的大师兄,好像……也梦到了。那个梦极度混乱,有大师兄走火入魔后神志不清的画面,也有小小孩童陷在大火中彷徨痛哭的画面,甚至,还有半大少年守在破庙,落寞等候的画面。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梦里叫出来的那声“林玄尘”,喊的到底是哪个。
仔细想想,自从他激活了《仙途》,误以为自己是这本书的主角之后,命运就和林玄尘紧紧交缠在了一起,难以分割,哪怕是他已经知晓自己并非主角的现在,也依然陷在林玄尘的命运轮回中,补全着他成长的轨迹,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
林清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是我的冤家,是我逃不开的命啊。”
林玄尘眼中仍有疑惑,还想再问什么,林清忙打断他:“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
哪知林玄尘似乎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敷衍之意,直接一翻身,扭过头去,背对着林清道:“没有了。我困了,要睡了。”
林清:“……”
怎么还耍起脾气来了?也不是他故意要敷衍的啊,实在是一两句说不清楚……怎么也不问问别的,浪费他打了两天的腹稿。
林清无奈地摇头笑了笑,给林玄尘盖好被子,接着从怀中掏出小木偶以及裁好的木料,正打算继续给它修复断肢,就听见一阵悉索声响,林玄尘又翻了回来,悄悄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勾起林清垂落在床上的长袖,拉进被子里攥着。
林清唇角一弯,配合着他的动作,又倾身往床边坐得更近了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倚靠在床头浅眠的林清被楼下声响吵醒,警觉地坐了起来,想靠近门边细听。贴着他手臂睡觉的林玄尘也跟着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先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衣袖,不让人走。
林清察觉衣袖被扯,回头一看,不由失笑。
林玄尘睁开眼,残留着迷蒙的眼神瞬间清醒,抬起身子低声问林清:“你要走?”
“嘘。”
林清安抚他重新睡下,轻声道:“别怕,我不走。时间还早,你接着睡,我去楼下让人给我们准备些吃的带走。”
林玄尘阖上双眼。
林清又细听了一会儿,等楼下彻底没了动静,这才将自己的袖子从林玄尘手中轻轻往外抽,林玄尘手指不由自主地蜷握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手,任由林清将袖子抽了出去。
林清推门走下楼。
他佯装刚刚被吵醒的样子,问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怎么那么吵?”
掌柜的立马满脸堆笑,低声道:“对不住啊客官,扰到您休息了。刚来了一个带剑的年轻人,问我最近有没有见到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孩。您说说,这昨儿大集,街上到处都是带着小孩的妇人,我哪儿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个。他就说,那个妇人和孩子形貌都很出众,我见了肯定不会忘。这说的什么话,我一正经开店的,难道没事儿净盯着街上形貌出众的妇人看?他还想进来找,这不是找茬吗,我就和他吵了一架,给他轰出去了。”
带剑的年轻人、找一对妇人和小孩、说话还这么莽撞。联想到前一天在云城见到了青山剑派的人,林清心下明了,这想必就是青山剑派的人在寻明柳和林玄尘了。
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他们也找了过来。
林清不露声色,假装敷衍地对掌柜的点了点头:“行了行了,知道了,不用说这么仔细。你备些糕点吃食,我等会儿要带走。”边说边打着哈欠转身回房,“困死了,我再回去睡会儿。”
被嫌弃了的掌柜这次言简意赅:“好勒客官。”
等到日上三竿、林玄尘真正睡饱自然醒来了,林清这才带着他离开。
出镇之后,两人继续一路西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清依然选择走山野林间,等打包的干粮吃完了,便再寻小镇旅舍歇脚。如此慢悠悠地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月后,终于是到了传闻中那棵神奇的古树附近。
两人到的时候是白天。古树生在一处低洼的谷地出,树腰足有两个成人合抱那么粗,树根高高地隆出地面,盘虬交错,生满青苔;枝干上无花无叶,苍劲地在空中恣意延展。
除此之外,平平无奇。
林清绕走古树走了一圈,感受不到任何奇异之处,忍不住嘀咕:“这树真有那么神奇吗?”
一回头,看到林玄尘恹恹地垂着脑袋,想到他不知为何今天一天兴致都不高,连忙改口:“现在还是白天,到了晚上肯定会有发光的蝴蝶飞过来的,哈哈。”
林玄尘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林清拉着他在树根处坐下:“你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大开心?”
除了最初那几天始终沉浸在伤痛中,后来林玄尘已经逐渐恢复开朗,哪知临近古树,他又失去了笑容。
林玄尘:“没有。”
林清撇了撇嘴,心道:撒谎,明明就有。
他想了想,拿出小木偶,哄道:“你看,这是什么。”
经过连日雕琢,小木偶基本上已经恢复如初。林玄尘眼睛亮了一瞬,但见那木偶只是静静躺在林清手心,不像之前那般会说会动,眼神不由又暗淡下来。
晏离留在木偶中的那道灵识已在大火中被烧死,如今的木偶只是一件死物。
林清微微一笑,分出自己的一道灵识,引导着进入木偶体内。于是那木偶眨了眨眼,漆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就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