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里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叮嘱她想法子夺得皇上宠爱,想法子与太子多亲近……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映微很快将信点燃,就怕落人口舌。
对于索额图的安排,她一向信奉两不原则——不答应,不拒绝,能忽悠就忽悠。
毕竟她身处后宫,索额图总不能将手伸到后宫来吧?至于她姨娘,有她阿玛护着,短时间内索额图也没办法威胁她。
等她命春萍将回信送出去后,正逗弄那一对牡丹鹦鹉时,就听见有人通传说皇上来了。
映微连迎了出去。
她刚行至门口,就见皇上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更是抬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映微与皇上相处这些时日,一眼就瞧出皇上似心情不大好,上前奉茶后也不敢多言语,默默坐在一旁看书。
可等着听到皇上再一次叹气后,映微不好再不闻不问,轻声道:“皇上今日可有烦心事?”
皇上方才才从坤宁宫过来,瞧见钮祜禄皇后再一次咳血,咳的肺管子都要出来了似的,心里并不好受。
纵然他与钮祜禄皇后之间情谊不深,可多年相处又岂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当即只道:“方才孙院正说皇后就剩下这几日的光景了……”
映微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更听见皇上森森道:“朕记得当初你姐姐去世时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天,朕那时候满心欢喜,等着太子出生,不曾想太子刚出生没两个时辰就听太医说你姐姐不行了。”
“先前太医院上下皆说皇后还有几年的光景,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朕有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朕克妻克子,还是说当年豫亲王扬州屠城十日,这报应落到朕身上来了……”
“不,不是的。”映微还是第一次瞧见皇上如此落寞神情,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年纪轻轻的帝王一向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皇上您别这样想,您是位好皇上,以后会名垂千古。”
皇上苦笑一声,看向她:“以后的事,你如何知道?你别说这些话哄朕高兴了。”
映微道:“嫔妾就是知道!嫔妾虽不如皇上熟读诗书,却也是读过《孟子》的,欲成就大业,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况且姐姐也好,还是皇后娘娘也好,想必都不愿见皇上自怨自艾。”
她认真的模样叫皇上心情松快了些,皇上握住她的手:“那朕信你的话。”
映微正色道:“您别以为嫔妾在哄您,等您以后就知道嫔妾这话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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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微微一笑,正欲说话时,却见着梁九功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梁九功一进来就跪地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快不行了。”
钮祜禄皇后“不行”已有些日子,得梁九功这般通传,怕是钮祜禄皇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皇上一愣,匆匆起身离去。
顾问行抓起皇上方才解开的大氅追了出去,嘴里直说“请皇上注意龙体”之类的话,皇上却是置若罔闻。
顾问行急的像什么似的,这么冷的天,屋子里烧着地笼皇上穿一身夹袄自不要紧,可外头冰天雪地的,这样闯出去定会生病。
映微接过顾问行手上的大氅,低声道:“公公将衣裳交给我吧。”
顾问行自是相信她的,他进宫多年,见惯人情冷暖,紫禁城中向来是锦上添花易,像遇上这等事儿,一个个是有多远能躲多远。
他好像有点明白皇上为何会对这位主子另眼相看。
映微却没顾问行想的这么多,虽说她也担心皇上生病,可想的却是皇上从她这儿好端端出去,若是染上风寒,她也难辞其咎。
映微快步上前,踮脚将大氅盖在皇上身上,低声道:“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顺势握住她的手,临去坤宁宫之前不由想到当年孝诚仁皇后死在他怀中的情形,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眉头紧锁,浑身上下发冷。
好像这样握住映微的手,能叫他觉得暖和些。
映微就这样随着皇上一起坐上暖轿,去了坤宁宫。
便是心里有所准备,可在映微瞧见钮祜禄皇后那一刻却还是吓了一跳,也难怪这些日子来钮祜禄皇后不见任何人,她面容枯槁,整个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嘴巴一张一合,似有什么话要说。
可因钮祜禄皇后窗前跪着哭啼不止的钮祜禄·锦芳,叫人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后来还是採云姑姑上前请了钮祜禄·锦芳出去,说皇后娘娘有话要与皇上说,却因皇上一直握着映微的手,採云姑姑拿捏不准,一时间竟不敢请她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皇上,钮祜禄皇后并映微三人,钮祜禄皇后粗重的喘息声是清晰可闻,伴着窗外那呼啸的风雪声,听的人心里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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