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七眼眸一垂,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在这通名渠的岸边,坐上一晚上,她倒要看看,这乔家窝棚,究竟能闹什么不吉利的事儿。
她刚想和陈鸣川说这个决定,却发现自家狗男人居然已经和几个洗衣裳的妇人说上话了,他笑得眉眼弯弯,几个妇人也被哄得眉开眼笑,大有妇女之友的风范。
陆三七挑眉清了清嗓子,陈鸣川便缓步走了回来,凑在她耳旁道:“刚才那位大嫂,让咱们去她家住下。”
“嗯?”陆三七抬眸一瞧,只见一个十分富态的女子,正拿着手中的搓衣板,和自己打招呼呢。
这男人的美貌,在这儿是真的吃得开,陆三七略微扶额,跟着陈鸣川往最后头的房子走了过去。
这间屋子还真不小,光是看着外头这扇朱漆雕花门,也知道这儿的东西价值不菲。
富态妇人也跟了上来,爽朗笑道:“我家郎君去打仗了,结果死了,剩了几间屋子给我,二位若不嫌弃只管住下,什么时候找到人了再说。”
显然,陈鸣川是说了几句真话的,他笑道:“叨扰大嫂了。”
妇人引着两人,进了里头最宽敞的一间,房间之中的布设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利索人家。
让陆三七最为惊喜的是,房间里头一扇朝外的窗户,正好对着前面一排,而那破旧的窝棚,从这个房间,是可以看清楚的。
妇人脸上竟有几分不自然的讪笑:“咱们旁的不说,就是晚上小心把窗户关上。”
看来这儿的人都知道窝棚有问题,可是他们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勉强忍耐下去。
“放心吧大嫂,咱们就老老实实待着,绝对不闹。”陈鸣川又保证了几句,才将妇人送出门去。
陆三七却已经趴在窗台上看了起来,以她的眼光来说,这地方真是再普通不过了。
昨晚上他们也是无意中落到那院子里头,遇见那怀春女子的,这一切不是演戏能够演出来的,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陆三七怎么想也想不通了。
白日越来越短,又到了戌时,外头来往的人越发少了,看来果如衙差所说,这儿晚上是有宵禁的。
门忽而被敲响了,陆三七往门外瞧了一眼,只见那妇人笑呵呵地走进门来:“二位,我一会儿要出去卖簪花,烦请二位帮我看着门呢。”
“大嫂,卖什么簪花?这不是有宵禁么?”陆三七满心都是惊骇。
妇人却笑道:“姑娘莫不是记错了,咱们北安城地处几个州府的要道,晚上也有得是人,哪里会宵禁呢。”
直如五雷轰顶,陆三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当真是个可怕至极的迷城,她每一次遇到的人,说出来的消息都不相同,而每一次,这些消息都在否定着前头的消息。
生活在这座城中的人,就像是魑魅魍魉一般,出现一次,便消失不见。
陆三七陡然上前握住了妇人的手,这双手温暖宽厚,还有一层薄茧,倒是给了陆三七些许踏实之感。
可她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