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简其笑了下,手抬起一半,想拍拍她的头顶安慰,但想到什么,旋即又放下了,他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信我,别害怕。”
林听机械性点点头,被他推着下了楼,程菁文就在楼下等她,对教室里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接到女儿时感觉状态不对,一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林听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只剩穆简其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他的头顶飞过一颗小流星,告诉她,有他在,不要怕。
林听在家昏昏沉沉躺了三天,第三天好起来时,程菁文已经帮她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北城了。
林茜上楼时路过林听卧室,见程菁文和林听在收拾行李,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站在门边,问道:“你们……要走了?”
程菁文说:“是的,我们要去北城,茜茜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等阿姨回来给你带。”
林茜对程菁文这种客气的热情一向很不适,她说没有,犹豫了下,看着林听说:“你……没有被学校怎么样吗?你还要出国?”
林听大病初愈,脑子还迷糊着转不过来,“啊?学校怎么了……”
“没什么。”林茜皱眉退了出去,她疑惑的是,林听怎么没有被学校处分?偷同学贵重物品,至少也会是个大处分,她觉得林听这样就申请不了什么好学校,肯定就出不了国了,但看林听的状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林茜觉得很疑惑,但不敢暴露自己做了什么,心虚得没再提。
程菁文摸了下林听的脸,给她拿了杯热牛奶,让她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去楼下收拾东西。林听点点头,伸手把热牛奶拿在手里。
掌心传来暖暖的热源,意识稍微回笼了一些。
余光瞥到床上放着一个手机,是林听之前被程菁文收走的,大概是程菁文不小心落下了,她伸手拿过来,按开屏幕,打开未接来电,穆简其打了几十个,这阵子每天都有,她下意识点开QQ,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好友都被删除干净了。
退出来,点开未接来电,林听紧张地握紧手机,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然后迅速起身关上门,点下穆简其的名字。
对面几乎是秒接。
“林听?”
林听病了三天,声音有些沙哑,“是我……”她有好多话想和穆家其说,可是话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她艰难吐出几个字,“我,我要走了,出国读书。”
穆简其的声音又急又沉,像是害怕她挂掉,“我知道,你还会回来吗,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林听想了想,说:“算,你等着我,等那边学校放假了我就回来找你,我会经常联系你的,你一定不要不接我的电话。”
得到她的承诺,穆简其的声音冷静下来,变得轻柔:“好,我等你。今晚在你家门口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我有东西想给你。”
“我不知道……我妈买了机票,可能待会儿就要去北城。”是程菁文买的机票,她不知道确切时间,但大概率不会太晚,因为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而后又急急传来,“五点行吗?你等等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听有些慌,来不及回话,她连忙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原位,手机放好的下一秒,程菁文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新的行李箱,问她:“你的书要一期带走吗?”
林听心都要跳出来了,“啊,那个,不带了,很重。”
她起身收拾书桌,拿起桌上的钱包,钱包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平安符,她趁程菁文不注意,快速收进了书包里。
机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他们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到,收拾好东西吃过饭,程菁文叫了车,林家没有人送她们,林听自己拿着行李,走到出租车前,她犹豫着停在原地。
程菁文以为她病还没好又难受了,立刻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林听嗯了一声,“有点难受……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明天走?”
程菁文去摸她的额头,满脸担心,“今天不是说好了吗?没事的,你一会儿靠着妈妈,睁开眼睛我们就到北城了,到时候还难受的话,妈妈再带你去医院。”
这段时间,程菁文因为处理诸多事情暴瘦很多,人也十分憔悴,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但头顶的好感度始终是100,林听望着母亲的好感度,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说,生怕程菁文真的会病倒。
司机殷勤的帮她们放好行李箱,拉开车门。
上车前,林听最后看了一眼巷子深处,满心无奈又无措,原来人真的那么渺小,就连想要决定自己的人生都是很难的,随波逐流大抵才是她的命运,甚至不必等大浪袭来,小小的波涛就能把一切她曾努力想留下的痕迹抚平。
那晚,穆简其从学校赶回来,在林家门口等到深夜,那天的夜空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和他做过的许多梦都不一样,林听始终没有来,直到天亮,他也未曾等到想等的人。
不久之前还许下一起考大学的愿望,真的随风消散,仿佛什么都没有过,没有过希望,没有过互相交换的梦想,没有过她。
天亮时,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拿出来,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纸张发黄的画册,画册曾被撕碎过,又被胶带一张张粘好,每一张画都仔细包了塑膜,在画册右下角,有一行清秀的字迹,写着——“三年级五班,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