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菁文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吃完饭,便主动带林听去逛商场,打算给她买几件新衣服。
林听一路上搅着手,想说话又不敢说,程菁文见状,带林听去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内装潢复古而充满艺术气息,墙上到处都挂着精美的画,老板给二人端来咖啡,对程菁文温和笑道:“好久不见,最近几年过得好吗?”
林听听着程菁文和老板寒暄了几句,才知道老板原来是老林以前的朋友,也是曾经一起工作过的同事。
等老板离开了,程菁文对林听说:“林听,你看看墙上这些画,觉得画得怎么样?”
林听仔细看了一番,说:“画得很好,是名家的作品吗?”
程菁文说:“这是老板自己的作品,当年老板和你爸年轻时两人合伙开过工作室,一开始雄心壮志的,结果最后熬得一干二净,工作室接不到活儿,你爸最后去小镇中学做老师,老板弃画从商,过得也比以前好多了。”
林听忽然明白了程菁文带她来这里的意思,沉默地低着头不说话了。
程菁文:“如果你从小就有那份能够走上专业的天赋,妈妈怎么会不同意,但有时候,爱好不一定要变成你的未来,你可以有更多选择。”
她明白程菁文的意思,小时候她其实也去上过美术培训班,拿过少儿组的奖,但要说有什么过人的天赋,那是从来也没有展现过的,但世界上那么多人,不是每一个都要因为能够做出什么成就才去做一件事,单纯因为喜欢去做,为什么不行呢?林听这时候是不懂的。
喝完了咖啡,母女二人告别老板离开,从商场二楼走下来时,林听忽然看到林成东和一个女人走进一家餐厅,她拉了拉程菁文的袖子,指着餐厅门口的身影说:“那是林叔叔吗?”
程菁文的脸色难看了一瞬间,立刻恢复成无常的模样,她拍了拍林听的手,说:“你先打车回家,妈妈忘了和你林叔叔约好吃午饭了,你回家叫个外卖吃,钱一会儿我再给你转点,不要省钱。”
程菁文推着林听往外走,林听只好听话回家了。
晚饭后,林听做完题去洗澡,回到房间时发现自己的房间乱得像犯罪现场,而程菁文手里正拿着她的犯罪证据——她几年前攒钱偷偷买的手绘板,还有她画好感度人设的画集,那本画集她已经用了许多年了,厚厚一本,都被她画满了。
林听心里咯噔一声,“妈……”
程菁文满脸失望,头顶的好感度更是随之降到了90,林听一阵颤栗,程菁文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都在背着妈妈学画?”程菁文冷着脸。
罪证确凿,她只能认命承认。
程菁文抿着唇,话里没什么感情,“这些东西我没收了,考央美的事你最好也别再想,这件事不是你自己可以做主的,如果你的成绩再上不去,那就准备准备早点出国。”
“什么?可我不想出国!”林听急道,“我也可以努力考国内的重点大学,妈,我真的不想出国……”
程菁文回身,仿佛没听到她的祈求一般,慢慢把她的房间收拾好,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听听,这么多年来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为了妈妈听话一次,行吗?”
程菁文的好感度停留在90,还有她失望的眼神,成为了林听那晚难以逃脱的噩梦。
那天之后,林听生了一场大病。
早自习时,林听趴着睡了一会儿,白皙的脸上红得不正常,穆简其给她带了牛奶和早餐,她想吐,什么都吃不下,第一节课是老刘的,见林听不对劲,下课后找她说:“林听,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家休息吧,身体是学习的本钱,不要硬撑!”
林听摇摇头,她还想再撑一会儿,主要是她不想回家。
穆简其什么也没问她,下课时闷着头出去了一趟。
林听又趴回去,脑袋昏沉到短短两三分钟就可以做一个梦,她梦见老林,梦见家门口那个枇杷树,不知道那棵树死了没有。
她醒过来,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问陆妍,“今天几号?”
陆妍给她打了杯热水放面前,说:“23号,怎么了?”
23号,林听一愣,突然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书包,“我……我得走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
穆简其回来时拿着一包药,却见林听的位置已经空了。
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陆妍也懵着,跟他说林听刚刚突然说有重要的事,和老刘请了假,特别匆忙地收拾东西走了,走的时候好像还哭着。
穆简其拿起校服外套就往外跑。
校门外,林听发着烧,六神无主在路边等公交车,她颤抖着双手,按了三四次都没按开手机,下一秒忽然无力的蹲坐到地上。
她太想老林了,如果老林还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街上人来人往,她顾不得别人头顶的好感度,蹲在地上抹眼泪,哭了会儿又觉得不好意思,她努力站起来,但脑袋烧得身体虚弱。
过了会儿,头顶蓦地被扣了一顶帽子,而后有人挡在她面前,对她说:“想哭就再哭一会儿,我给你挡着,没人看你。”
林听浑身一震,是穆简其。
她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自己头很晕,马上就要倒地上了,她往前一步,轻轻把额头撑在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