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南城湖滨,欧以屾让罗杰斯把车停到一家湖畔酒店边上,两人取了鱼竿,就随意在湖边钓起鱼来。
这个位置选得也得讲究,不能选得太偏僻,周围没个地标建筑,人家不好这么突兀的冒出来,把跟踪的事坐实了。做了要装作没做,没做要装成做了,这套虚虚实实玩起来可有大学问。
选个酒店边上的位置,人在酒店庭院走上几步,刚好就能搭出个偶遇的戏台子,至于这人登不登台,登了台又唱的哪出戏,那都是后话,需得这前戏唱好了,引出后头这些才合情合理。
虽然大家彼此之间对这姜太公钓鱼的局都心照不宣,但戏总要做全套,摆出一副水到渠成的模样。
事物发展讲究自然二字,行事上亦是如此,便是再刻意也得演出个不经意,不然刻意了,突兀了,便失真了,落下口实坏了名声,这可是擦不掉的污点,日后被戳脊梁骨,少不了拿这处瑕疵往肺管子上扎,仿佛是一辈子的辉煌都盖不了这一时的丑态。
欧以屾不打算为难小朋友,左右自己都是要去赴这趟会的,不如给小朋友一个台阶,让他好做。
两人在湖畔边,钓了放,放了钓,约莫消磨了半个小时,果然鱼儿就咬钩了。
栾小覃大概也明白了欧以屾的用意,随意拉了一人作陪,装作在庭院里散步,远远瞧见欧以屾二人,便出声对陪同的人说道:“咦,这地方还有人垂钓?走,上去看看。”
罗杰斯听到栾小覃的声音,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僵直的背弯了弯,腰也随性的塌了下来。
这半个小时里,他就光看着欧以屾钓了,自己则又是空军的一天,钩子上的饵料都不带一丁点儿消耗,实在没劲。
欧以屾老僧入定般得看着湖面,仿佛没听到栾小覃的话。
栾小覃拨开一片灌木丛,站在里面往外看,一见到欧以屾,眼睛一亮,像是见到久未谋面的亲戚,面上格外惊喜,“以屾叔。”
欧以屾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寻声望去,瞧见灌木丛那头的栾小覃,惊讶又欣喜地冲他招手,笑道:“小覃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
栾小覃丢下随行的人,扒开灌木丛就往外趟出来。欧以屾把鱼竿递给罗杰斯,自己走上前去,扶着栾小覃的手,把人拉出来。
“我同一朋友来度假。”栾小覃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和他走到这,就听见这边有声儿,过来一看,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以屾叔。”
“确实是赶巧了。”欧以屾指了指湖面,问:“要不要一起?”
栾小覃忙应下来,罗杰斯顺势赶紧将自己手里的鱼竿递给他,自己则功成身退,站到一边去当他的门神。
两人坐下,先是沉默片刻,近十年的隔阂不是分秒可消弭的,毫无交集的这些年,让彼此间生疏不少,竟不知从何起这话头。
欧以屾先一步破冰,一副长辈的姿态,笑道:“我们确实好久没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记得那会儿你才到我腰这,现在都快和我一般高了。”
随即他又说道:“我听说你现在在军部,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栾小覃欲言又止,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抿了抿,回答道:“还行,队里的人都挺照顾我的。”
不知是这孩子不经事,还是许久不见他,紧张了。这话就掉在了这里,没了下文。
欧以屾只得又问道:“小栾也进了军部吧?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找个机会得叙一叙才行。”这下子,完全是把饭喂到嘴边,只要栾小覃顺着话说下去,一会儿两人就一起回栾家了。
欧以屾口中的小栾是栾小覃的妹妹覃小栾,这对兄妹的名字倒也是简单有趣,两位父亲的姓前后搭配着用,省了不少的事。
栾小覃将鱼竿往土里狠狠一插,语气不悦道:“以屾叔连我都记不起,还能记起小栾?”
欧以屾一时哑然,心想这孩子真是不分主次,现在可不是在这事上纠结的时候,给他搭好了台阶,赶紧下来得了。
栾小覃又说道:“我们有八年零两个月又十五天没见了,上一次分开时,你还说会送我一把光剑。”
欧以屾这才想起来,栾小覃打小就是出了名的好记忆,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才2岁,那会儿他就记得和父亲分开了多久。
八年的分别对欧以屾来说无关痛痒,但对记忆好得异常的栾小覃而言,怕是漫长的煎熬。
欧以屾瞧他眼睛红红的,同他小时候受委屈时一模一样,心中五味杂陈。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曾经最亲近的人,此刻他都应该动容。
但栾小覃今天的身份不对,他是栾季炀的来使,那么不管他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这似真似假的情感就都得排在目的的后头。
欧以屾闭上了眼睛,将双眼的漠然遮掩了起来,只情真意切的叹了句:“小覃,很多事非我所愿。”
栾小覃垂眸看着湖面,直到浮标被鱼儿拽动,在水面上跳动,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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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小覃抛出了橄榄枝:“那以屾叔要不要到家里坐坐,爸爸和小栾都在。”
欧以屾睁开眼睛,笑道:“前些时候就想去拜访你爸爸,今天赶巧,收了竿,我同你一道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