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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陵庄外(第3页)

一旁“黑尾狮”施南翔听到此处,抢上前来说道:“天下英雄便由他蓝亭月一人评判了?江湖山野村夫,大言不惭,真叫人笑掉大牙!小丫头,速速随爷爷走一趟风陵庄,取了兵法,便饶你性命。不然的话……嘿嘿,别人怕你爹爹,我却不惧,爷爷鱼尾双镰之下,也不差你们这两条亡魂。”

一旁薛氏听了,怒火中烧。但她深知施家兄弟武功出自名门,颇有独到之处。自己还可对付其中一人,若二人联手,自己万万不敌。小雪言功力尚浅,何况对方也还有侯通等人在场。此时也不知风陵庄内己方是否还有帮手,但也只有哄二人先入风陵庄,再以庄内机关阻住二人。

打定主意,对施家兄弟言道:“老身不知风陵庄有什么兵法,你们若想要,就随我们入庄去取吧。”说着拉着蓝雪言的手,转身往西便去。

施南飞喊了一声:“且慢!”飞身拦住去路说道:“薛老前辈莫要说笑,风陵庄乃是星榆公子旧邸,即便蓝师叔此时不在庄内,我辈又怎敢造次。正巧碰着薛老前辈,不如就劳烦前辈回庄一趟,替我等寻出兵法。也好让我等回去交差复命。”

言下之意,自是将小雪言留作人质。薛氏性如烈火,若不是顾忌小雪言的安全,便要上前拼命。只是她素来不善筹谋,此时空急得跺脚,却也毫无办法。

小雪言见状,也露出几分惧色,躲在薛氏身后不知所措,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娇滴滴便似要哭出来。

一旁黑衣长老施南翔见了小雪言的模样,又想起当年数次折辱于寒笛女侠,新仇旧恨不禁涌起,暴喝一声,便向蓝雪言扑去。

薛氏一见大惊,挥鸠头拐杖要来拦挡,一旁白衣长老施南飞闪身上前,舞动岐冠长戈攻向薛氏,薛氏只得回身迎击。

陈正泽在竹上早已看清形势,知道此时若不相助,这老少二人便要遭遇毒手,虽然自忖武功也远非施家兄弟之敌,但又岂能做事不理,当下飞身下竹,拔出佩剑,起手就是华山绝学“长空剑法”,一招“长虹贯日”向施南翔刺去。

这时施南翔转瞬间已扑到蓝雪言面前,伸手便向蓝雪言臂膀抓去。陈正泽本对蓝雪言的轻功颇为赞叹,知道她虽非施南翔之敌,但轻功犹有过之,绝不至一招之间便被敌所制。怎知,施南翔这一抓蓝雪言竟然未能躲开,被施南翔一把抓住右臂,小雪言惊叫一声,转身挣扎。

施南翔一击得手,自己也颇为意外,他对鬼谷宗轻功再熟悉不过,知道适才若非偷袭,决不能一招制敌。此番自己左手这一抓,本藏着三招厉害后手,适才收起的右手鱼尾镰也已拔出,怎料一招已将对手穴位拿住。他当是对手年纪轻轻,并无临敌经验之故。又听得身后有人偷袭,听风声内力强劲,不敢怠慢,左手擒着蓝雪言要穴,内力透进,蓝雪言哪里还动弹得了。回身舞右手鱼尾镰与陈正泽战在一处。

数招一过,施南翔见眼前这个年轻人所用“长空剑法”气度宏大,招法严谨,进退有度,实在是名家风范,也不禁对其青眼相看。

又战十余合,陈正泽已逐渐应付维艰,此时忽听得施南翔爆叫一声,跳出圈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盯着蓝雪言,咬牙说道:“嘿,我怎的忘记了你母亲与神农帮的交情,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学得了司徒家用毒的手段。”升龙帮众人急忙赶上去观瞧,见施南翔左手手掌赤红如火,鲜艳亮眼,显是中了奇毒。

原来陈正泽掷判官笔解围时,蓝雪言与施家兄弟等人自然已察觉有人在侧,只是施家兄弟自恃武功高强,适才又无暇顾及,蓝雪言却已盘算在心,适才躲在薛氏身后,暗中偷偷在衣袖上涂抹了母亲寒笛女侠所传“炙火蟾毒”。施南翔来抓时她又故意露出右臂的破绽。施南翔这才着了道。其实以施南翔的功力,“炙火蟾毒”着于皮肤本伤他不得。但蓝雪言算准适才掷判官笔之人此时只要下来相救,施南翔以单臂与陈正泽相斗,左手内劲必然减弱,“赤火蟾毒”便会一击成功。

蓝雪言此招原本也着实凶险,若是适才施南翔不为夺取瑞云真人所留兵法,上来便下杀手,哪里还有她的命在。只是她盘算对手武功实在高出太多,又有侯通这等高手相助。即使竹上之人武功高强,恐怕联手亦不能敌,只有先设法除去一个强敌,己方才有胜算。此时蓝雪言被拿的右臂穴道尤自酸痛透骨,半身酸麻,只得坐下调息运气,冲开淤塞的穴道。

一旁施南翔也早已坐下运功与毒气相抗,“炙火蟾毒”以毒性而论虽算不上神农帮中最厉害的毒物,但毒性霸道当属第一,无需饮食,透过肌理即可渗入体内,发作迅速,因此颇适用于实战。中毒者即便内功深湛,也需立即运功相抗,方不至于伤及心脉,但耗损内功也必甚巨。

“炙火蟾”只生长在云南境内高原地带,数量极为稀少,加之毒砂提取不易,因此神农帮中也只有少数高阶弟子才能使用。鬼谷门中本不使毒物,只因江寒笛当年收养了一对炙火蟾,后来带到天门山悉心照料,天门山海拔气候与云贵高原相近,这一对火蟾在山上倒也繁衍兴盛。

此时陈正泽已与“八臂仙猿”侯通战在一处,二人功力上下相若。侯通武林阅历广博,自然识得“长空剑法”,深知此剑法丝丝入扣,步步为营,如高手下棋,一着不慎,便会陷入对手布局,再难翻盘。当下使出“通臂猿拳”中最为精湛的“阴阳双合掌”招数,全神应对。陈正泽见对手内劲刚猛,招数精妙,是闯荡武林以来少有的劲敌,更是不敢怠慢,将师门所学尽数施展。

那边薛氏与施南飞已战到五十回合,此一番二人二十年后再次交手,虽然都已不在盛年,但功力只有更为深湛,偷眼观瞧一旁局势,更知胜败全系于自已一身,下手均已毫无保留。

薛氏的“鸷鸟梅花纵”已深得鬼谷门轻功“外轻而内盈、法七而变三”的精髓。她虽资质所限,“盛神五龙功”只练到第四重,但修习鬼谷心法数十年,内力已颇为深厚,鬼谷心法又以血脉系之,所以薛氏年逾六旬,精气饱满,六十四路“泼天杖法”使得虎虎生风。但战至百回合之后,仍占不到半点上风。薛氏颇感奇怪,二十年前她与施南飞交手,纵然不胜也能占得些许上风,二十年来自己练功不辍,怎地反而奈何不得他了。

原来二十年前,施家兄弟败走“松山坳”后,返回兰州栖云观潜心习武。其实栖云观武功独辟蹊径,颇具独到之处,师父希音道长更是不世出的高人,只因他二人功夫初成,便要下山,未得门派真传。回山后,希音道长传授二人门派绝学“元牝功”,要二人闭关二十年方可下山。怎料十年后,希音道长去世,施家兄弟自觉内功大进,便复出江湖投入升龙帮。此时薛氏步法杖招虽快,施南飞以静制动,以虚含实,却也应付自如,百回合之后,渐渐占据先手。

此时,蓝雪言闭塞的穴道已冲开大半,虽然仍不能行动,但酸楚大减,见婆婆战况吃紧,大为焦躁。一旁苗森此时再也按捺不住,提单手钩来到蓝雪言面前,他打定主意先断去蓝雪言双腕,他明知兵书要着落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但断腕之仇,如何不报,正要下手,忽听得身后一阵箫声,虽然清音渺渺,但显是内功充沛之人所奏,内力透处,随风伴竹,悠悠入耳,动人心脾。

苗森心中一惊,回头望去,见一个少年公子缓步走来。看年纪二十岁上下,一身白衣,轻裘缓辔,面容俊雅,朗目疏眉,眼神中英气杰济,令人望之俨然。

苗森刚要上前,见白衣长老施南飞忽然跳出圈外,指着白衣少年问道:“这首水涧听松曲,你从哪里学来的?”苗森见施南飞神情严肃、语态中甚至略显慌张,哪里还敢动手,匆匆撤回本队。

薛氏冷笑一声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木观主如今人在风陵庄内,你偏偏不信,此时要走,只怕已经迟了。”

白衣长老施南飞低头沉吟片刻,向西方风陵庄方向深施一礼,高声说道:“木老前辈,我等不知前辈在此,狂悖无礼、冒犯前辈后人,实数误会,幸而前辈素来宽仁厚德,必不予我等计较,我兄弟早就说过,见莲花门中人,必退避三舍,不敢相争。”说罢,拉起兄弟,起身离去,转眼消失不见,升龙帮众弟子见了,自然都随之匆匆退散。

眼见强敌离去,众人如释重负。薛氏过来查看了雪言的伤势,推功过血,又反复询问,确认内息顺畅无碍,这才放心。转身询问适才吹箫的白衣少年:“小兄弟,你与木观主如何称呼?怎么会这首水涧听松曲?”

白衣公子躬身答道:“晚辈曹旌见过前辈,此首水涧听松曲乃是家师‘清风钓叟’所授,这几年家师确是住在风陵庄,只是数月前他老人家外出办事,此刻并不在庄内。”

此人白衣青年乃是大明已故临洮总兵,有“明季良将第一”之称的曹文诏将军所留独子,名唤曹旌。昔年曹文诏于东北抗清之时,一次正要出军,家人忽来报信夫人于家中生产一子,曹将军此时正手握旌节,当即言到:“自古旌以专赏,节以专杀,此战若胜,便取名旌儿,迎我大军凯旋旌旗,若败,便取名节儿,存我曹家忠孝节气。”随即发兵,大破清军。此后曹旌年纪长成,曹文诏便将他带在身边随军征战,悉心教导,传授武功。

薛氏听了曹旌之言点了点头,说道:“三年前木观主来信,说在剑阁游历之时,遇到叛军追捕曹文诏将军遗孤,他不忍忠良遗孤受戮,便出手救下,带到风陵庄,收作弟子,想不到木观主如此闲云野鹤之人,竟能为了你,在风陵庄上一待就是三年,也真是难为他了。”

一旁蓝雪言听了,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白衣公子,看了一会,又不住摇头说道:“不像不像。”

曹旌被蓝雪言看得耳根微红,也不知说些什么,脱口而出问道:“姑娘说不像什么?”

蓝雪言眉头微蹙,又微微摇头说道:“嗯……木师伯如此不修边幅的一个人,我原以为是老邋遢收了个小邋遢,却不想竟收了个风流标志的白面公子,说着不禁掩面而笑。”抬眼再看曹旌,见曹旌望向蓝雪言的身后,募地肃然抠衣下拜道:“师父,您老人家回来了。”

蓝雪言先是一愣,回头观瞧,见一个老道士正站在她身后,笑眯眯的盯着她看,正是多年不见的师伯“清风钓叟”木江愁。

木江愁如今年过七旬,脸上已颇具风霜,两条长眉垂下,须发花白,一双惺忪的睡眼中露出柔和的目光,头戴一顶“上清莲花冠”,一身青蓝色道袍,道袍上斑斑点点的油污渍迹可见,一双云鞋尘泥满布,显然是远路而来。

蓝雪言脸一红,微嗔道:“师伯你这般岁数,怎地越发为老不尊起来,躲在身后捉弄人家!”一旁薛氏赶忙过来,先是向木江愁深施一礼,转身对蓝雪言喝到:“雪言,越发没规矩!快快向你师伯见礼!”

蓝雪言嘿嘿一笑,一步跳到木江愁身前,拉起木江愁的袍袖,娇声说道:“雪言见过师伯,师伯,我知道你这些年在风陵庄,本想早些过来找你,都怪我爹爹不放我出来,这下好了,我就在风陵庄住下不走了,天天陪师伯练武、下棋好不好?”

木江愁哂笑一声道:“好啊,只是怕你和我这老邋遢混得久了,到时变成个小邋遢,你爹娘岂不是要找老道士的麻烦。”说罢转身向薛氏还礼,又来到陈正泽面前,温言道:华山弟子,果然具是侠义之风,不愧为夏烟林再传弟子,你师父是姓焦还是姓江?”

原来华山派掌门焦德常师兄妹一共四人,二师弟江德望是如今华山派总执事;三师妹华歆道长只收女弟子,居于华山玉泉观,四师弟河南豫兴镖局总镖头“铁马金鞭”尉迟德洪是唐朝名将尉迟恭之后,所用兵器是家传“鎏金水磨钢鞭”。木江愁一见陈正泽所用华山剑法,自然认定他是焦、江二人其中一人的弟子。

陈正泽躬身行礼道:“前辈谬赞了,晚辈华山陈正泽,仰慕前辈已久,今日得见前辈音容,实是平生所幸,我派掌门‘断云归鸿剑’正是在下恩师。”木江愁听了点了点头,向众人说道:“好了,咱们都回庄说话吧。”说罢拉起蓝雪言向起身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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