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同样伤心欲绝的还有白旭然。
郑艺琪找到他的时候,是让开锁师傅从学校宿舍的单身公寓破锁而入的。
屋内一股混合着酒气、香烟和霉菌的臭味扑鼻而来。
窗帘紧闭,仅有的一丝拉开的小缝隙上,爬着一只臭虫,背着光勾勒出浑浊的轮廓。
桌上的若干红酒瓶和高脚杯东倒西歪,白色的桌布上沾染红色已干的酒渍,瓷砖地板上也放着一堆的空酒瓶。
郑艺琪精致的复古雕花短靴,踏进灰白色的地砖上,再抬脚时落下一个清晰的灰尘脚印。
她往白色沙发上的那句躯体走过去。
他单手搭在脸上,一动不动,仿佛一件戛然失去生气的物件,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就此消沉了。
“阿然,”郑艺琪眼眶红着上前轻轻搭着他的身体,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阿然……阿然……”
白旭然将手从脸上放下来,睁开疲倦无神的双眼,看着郑艺琪,又继续闭上眼睛。
一圈胡茬留在脸上,白色的衬衫也是几天前穿的。
“阿然,你起来,起来……”郑艺琪边说边用手拉着他的衬衫衣领,“你给我起来。”
硬是将白旭然从沙发上拖着坐起来。
他背靠着沙发,头耷拉着,双眼空洞地抬眼,伸手往桌上拿酒瓶。
倒了一遍之后,都是空瓶。
“再拿酒来。”说着又要起身。
郑艺琪将他按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阿然,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课也不上、电话也不接,敲门你也不开,我跟你爸妈都担心死了。”
白旭然毫无反应。
郑艺琪起身把窗帘全部拉开,屋内瞬间一片光亮直逼而入。
白旭然眯着眼睛,用手挡着阳光。
“羊羊已经走了,葬礼都结束半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起来。”郑艺琪冲着他囔道,“你就为了她们母女两个要把自己做废了吗?我还有你爸妈,我们在你心里的位置还比上她们两个吗?”
白旭然挡着光的手移开了,惘然地看着郑艺琪,“我这样的人没资格爱别人,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郑艺琪双眉紧蹙,眸光疼惜地看着他,朝他走来,轻轻拉起他的手,“阿然,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值得爱的人,都已经过去了,她的去世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命不好,苏南乔都已经扛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跟自己过意不去?”
“是我害了她,是我毁了她一辈子……”白旭然说着说着就掩面啜泣起来了,“是我害了羊羊,我害了羊羊,从她出生我一次都没抱过她,第二次见她竟然是最后一面……”
郑艺琪双手环过他的腰部,紧紧抱着他,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白旭然抱着她淡淡栀子花香的身体,将心里的苦闷都哭了出来。
发泄完之后,郑艺琪抬起头来看着他,白净的双手替他轻轻擦掉眼泪。
两人就此对望着,郑艺琪抱着他后背的手轻移一下,彼此的触感微妙起来。
两人不由得将头靠近,将脸靠近,将鼻子和嘴唇靠近。
拥吻起来。
阳光变得柔和而温暖。
郑艺琪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白皙的脸颊飞着两片红晕。
白旭然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又往胸膛上更揉紧了些。
衣服与衣服摩擦相触,肌肤与肌肤坦诚触碰。
两人的第一次呻吟声留在白色的沙发上。
屋内全是她身上清幽的栀子花香味。
白色的沙发上几滴鲜红的血迹。
……
三个月之后,殡仪馆入殓师的入职仪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