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仆射趁着议事的间隙,婉转的为骆正求情,说骆中丞是被奸人一时蒙蔽,犯了无心之错,恳请郝大人留他一条性命。
替人求情,不纠结,不强求,符合苏仆射的身份,又没辜负和骆正两人的交情。
韦尚书陪着点头,是没立场的惠而不实的人情。
出乎预料,素来和骆正不睦的高松尚书,竟是锲而不舍追到城楼下,非要郝琦听他的劝,千万别杀了骆正。
郝琦仰头望向东方。
清蒙蒙的天在迅速明亮起来,街巷从阴暗、简单的轮廓,迅速涂抹上了色彩,有了生气。
高松眼里带着悲悯,望着神情坚毅,满身血腥气的郝琦。言辞恳切,“我们需要有用的帮手!”
“嗯!”郝琦闻声停下了脚步,他开始正视高松的劝说。“骆正他真的很重要吗?”
先王给了少年高松们一个信仰,先王离开后的这些年里,他们几个都或多或少曾经迷失过,心中的信仰起了怀疑。
最后,都是被一条看不见、捉不住暗线牵引着,继续为少年时的信仰奋斗。
很长的一段岁月,高松能感觉得到有个隐形的伙伴存在,在默默守护着,陪伴着他们几个,直到近日,他才确定那个伙伴就是郝琦。
共同的信仰,让他们超越了血脉、阶层,成为了一个同呼吸共患难的共同体。
高松用力点头,尝试着用最为直白的言语解释道:“骆正对于我们很重要,很重要。
他这种善于杀人的人太稀少了。”
“善于杀人?高大人的意思是,需要骆正帮着我们去杀人?”郝琦微微歪着头,望着高松。
“杀人很容易吗?”高松盯着郝琦的双眼,原本清亮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充斥着戾气。“你今天已经下令杀了一百七十三人,京兆府院子里还有几百人等着你杀。
或许你现在觉得杀人不过如此而已,明天呢?后天呢?愤怒消散后,会不会反思,枉杀的有吗?良心会不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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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杀人能不能做到心无挂碍?”
“哦!”郝琦的紧绷的脸瞬间松垮掉了,眼神不再坚毅,浮起一层迷茫。
蹙着眉头,低声呢喃道:“骆正可以。而且他比我们更适合杀秦人。”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高松继续轻声解释着,“他,鬼子六,是我知道的唯有的两个,只要目的正确,就不会为错杀误杀而心怀愧疚的人。
整肃官吏,推行新法,需要骆正去震慑抵制势力。杀了他,太可惜了!”
郝琦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神色怪异,低语道:“高大人,我真是不适合当官,当年娘娘说我不适合当官,我还心有不服。
骆正是工具人,我也是工具人。不同的两类工具人。”
高松大惊,伸手攥着郝琦的手臂,猛摇着,“郝大人,郝琦,振作点!”
“高尚书,别摇了,头都被你摇晕了。”郝琦按住高松的手。“我没事。杀人确实不容易,真他妈的伤神!
大人的意思我懂了,我会让骆正物尽其用。”
高松不放心的目送着郝琦离去。
郝琦骑在马上拐过一个弯,府衙前门出现在视线里。
朝阳照耀下的府衙大门口,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昨夜新竖立的两排木柱下的地面晕染上了暗红色,挂在上面的人头,无论男女,生前肤色深浅,样貌俊丑,此时都是在煞白的底色泼上了猩红,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