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干预案进行得比较晚,步宴晨差点忘了答应祁笑添去给他上课,好在有18提醒,她才吃过晚饭匆匆赶去。
“我今天摘抄了一首李清照的词,你帮我看看。”步宴晨给他上完课后,祁笑添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摊在茶几上给步宴晨看自己摘抄的词: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祁笑添中文进步很快,不到半年的功夫,他已经能很流畅的和步宴晨用中文交流,不再需要一个词一个词的蹦,他的字也练得很像那么回事,当然和周导遒劲的字体是不可同日而论的,但也看得出他写得很用心。
步宴晨看着他写的字,忍俊不禁:“小屁孩,你知道这首词的意思吗?”
祁笑添认真的说:“我猜是写芙蓉花很美。”
“芙蓉花?”步宴晨笑了,看着祁笑添这个小滑头,他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的?不论怎么样,作为老师还是要纠正一下的。她告诉祁笑添,这首词写的不是花,也不是鸭,而是人,这首词写的是美人。
“原来是这样。”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呢。”
祁笑添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这个表情显然呈现得晚了一些,这晚到表情瞬间让场面变得有些尴尬,步宴晨突然看着他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祁笑添甚至以为她生气了。
什么样的女人会在一个男人如此委婉表达暧昧之意的时候,陷入这样的沉默呢?
“你有喜欢的男人?”祁笑添小心翼翼地问她。
步宴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脑海里浮现沈沐的背影,也浮现肖言昂最后那双凝视夕阳的眼眸,已经有多久没想起他了,可是一想起,心里总感觉有个洞,塞个拳头都填不满的洞。
“作为正常育龄妇女,有个喜欢的男人很正常吧?”步宴晨没好气道。
“正常。”祁笑添的眼神有那么一瞬失神,说:“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从遇到另一个人开始。”
“小屁孩你想什么呢?”步宴晨捂住额头。
那天晚上,步宴晨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只雪白的鸥鸟抓着,飞越无数高山,越飞越高,直到脱离地心引力,然后那只鸥鸟化身成沈沐的模样,在云海之上拥抱她。
她也死死的抱着他,怕一松手,他就重新不见,可是某一瞬间,他突然在步宴晨怀里,炸裂成无数的泡沫,步宴晨从天空掉落,然后惊醒,发现一直抱在怀里的,只是她的被子。
梦醒之后,步宴晨辗转反侧睡不着,总觉的这个梦是那么的不祥,她不安的坐起身,点亮台灯,18感应到房间灯亮起,‘呼啦’一声跳上步宴晨的床。步宴晨抱着18,心里不安和焦灼越来越浓重。
“肖言昂已经消失八个月了。”18对步宴晨说,从非洲回来后,步宴晨就让18在网上盯着肖言昂,可肖言昂没多久就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渺无音讯。
步宴晨微微叹了口气,他到底是不是沈沐,至今步宴晨都拿捏不准。
18把她之前和沈沐在一起的画面投放到墙上,步宴晨看着那一幕幕在当时感觉极不和谐,而现在看来无比温馨的画面,感觉有些美好,又嗔怪18多事。
天色微微亮起起时,她沉沉的进入梦乡,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一个噩梦惊醒,梦里一只乌鸦停在天鹰话剧团天台的招牌上,冲着她嘶哑喊叫。
步宴晨在深重的不安里窒息,像溺水的人,往黝黑的湖底沉去。
“你爸爸的记忆盒在哪里?”宁霄鸿从一个简陋汽车旅馆的床上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四周的光线才开始柔和起来。
他一脸惊恐的坐起身,看着眼前坐在他床尾太师椅上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深海蓝的西裤笔挺,一件棕色的牛皮夹克盖在身上,他听到宁霄鸿醒来,缓缓抬起眼眸。
“做梦了?”他问。
宁霄鸿不安的看向他的脸,一张极其陌生的脸,小麦色的皮肤,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眼白如雪,瞳黑如墨,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就是这个叫罗博的人,说是宁霄鸿自己亲自拜托他,调查他爸爸真正的死因。
“我真的认识他吗?两年的记忆,怎么突然间就没了,这两年我究竟干了什么?”宁霄鸿没法完全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他对罗博这个人,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罗博见他眼神迷茫,拿出一本本子递给宁霄鸿,纸上写着宁霄鸿两年来所有的记录,上面的笔记宁霄鸿确认的确是自己的,原来两年前他对自己用回忆再植机时,突然一道闪电使得机器过载,稳压器被击穿,但这没有马上导致他失去记忆,反而让他记起了一些似乎被人为抹去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关系到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放下一切调查父亲的死因,期间认识了罗博,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但不幸的是,没过多久,记忆再植机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出来,他开始忘记近期的事情,有的时候一觉醒来会不记得日期,有的时候约了人转头就忘,一年之后,他的间歇性失忆越来越频繁,甚至会忘记昨天做过的事,再然后,他丢失的记忆越来越多,直到三天前,他把自己视若珍宝的笔记本交过罗博,让他在自己完全忘记这两年发生事情的时候,把这本记录本交还给他,提醒他继续调查自己父亲的死因。
“你说你怕自己会彻底忘记这两年的记忆,甚至连这本记录本都忘记,所以把它交给我,让我在你失忆以后提醒你。”罗博对宁霄鸿说。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了,昨天来抓我的人到底是谁?”宁霄鸿问他。
“王源的人。”
“王源?王教授?!不可能,他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授业恩师,他的人怎么可能来抓我?”
“你自己看。”罗博把一本杂志扔给宁霄鸿,杂志的扉页上,印着王源博士的半身像,而他的简介里,赫然写着记忆坊公司创始人,回忆再植技术缔造者!他偷窃了宁霄鸿父亲的头衔。
宁霄鸿一脸震惊地看着杂志的扉页,表情极度僵硬,难以置信地说:“不,这不可能,王教授绝对不是这种人!”
“宁霄鸿,你太天真了,这个人把你,和你父亲的一切都夺走了,包括你浸淫着你父亲汗水的仓库实验室,他已经把那里做成了展览馆,用来欺世盗名……”
“不,你不要说了,我不相信,王教授不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