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英没再追问,却是脑子里暗暗想着这件事儿。
主要那老太太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舒服,一开始只当是个搭车的同行乘客,那种打量固然让人不舒服,但只是短暂同行一段路的话,那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可这老太太盯了一路就算了,最后下车还要来那么一句恶心人的威胁,就是真的让人不得不在意了。
怎么说呢,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都不足以形容,那老太太给张爱英的感觉更像是一只在阴暗角落猥琐发育的毒蘑菇,一旦盯上了人,又像是一条毒蛇窜出来吐着信子。到底有没有剧毒它不咬人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可光是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就很不好受。
而且,现在正是张爱英摆脱束缚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有这么个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想想都让人膈应。
她必须把这个事儿给理清楚。先回去,大不了就去问陈彩妮,她总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隐瞒。
说来,杨柳村的田寡妇她是知道的,没见过也听说过。主要这位“名声”太大了:年轻时候死了丈夫,留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嗷嗷待哺的;娘家收彩礼逼她改嫁山里的老光棍,没多久娘家父母兄长上山砍柴一齐落山沟里摔死了;公婆觉得她克亲,要赶她出门,在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就倒下了,一个也就算了,两口子几乎是前后脚没的——就这已经够离奇了,自此后村里人都觉得她不吉利,可有前车之鉴,谁都不敢太明着针对她,就怕步了那些人的后尘。连对她不满的叔伯妯娌,不敢跟她一起过,都是吓得自己分家跑出去,把家里房子啥的都留给了她。如此这田寡妇在杨柳村也就还算是过起来了,毕竟虽然大家怕她没人敢靠近她没人帮助她,可同样的也没人敢欺负她了,她也能吃苦,硬是一个人把两个孩子给拉扯大了,还给老大从山沟沟里娶了个媳妇,孙子孙女都有了,小的老二也预备着要娶媳妇了。但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吗?不不不,若是如此圆满,那也该是合家欢的好故事,这老太太也不会还是这么个死德性了。就在几年前,田寡妇家老大两口子到岳家走亲戚,回来是下雨天,踩滑了夫妻双双掉进河里都给淹死了。也是因为这件事,大家才又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的旧事翻出来说,田寡妇克亲的名头也就广为流传起来。
张爱英其实之前都不知道这事儿的,板桥村跟杨柳村隔得还挺远的,这年头的人,没有极为亲近的亲戚关系一般也不会轻易串门啥的。是因为田老大两口子出事的时间跟乔有粮意外的时间差不多,自然也被人一起提过,她就是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
之前没特意关注,现在搜刮起这部分记忆,张爱英都忍不住感慨这田寡妇真乃神人也,就她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玄了。据说除了“克死”儿子儿媳这一回,之后还有好几例辉煌战绩——之前大家害怕她不敢得罪她,可时间久远大家就渐渐忘记了那种畏惧,而且田老大两口子一死,大家就觉得好像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这分明就只是单纯的克亲,跟她没关系的人她也克不到。于是就有人开始针对她,结果就是多多少少都遇到了一些倒霉事,不是走路摔跤,就是出门被东西砸到头,还有上山被蛇咬的,这位最严重,砍了一只胳膊才保住了命。
张爱英想到这些第一反应就是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怀疑这些都是田寡妇干的,什么命运什么报应她都是不信的,而且还都是这么及时,还不如说就是当事人自己去报复的。不过很快这种怀疑就被打消了,很简单,也没人是傻子,这些所有的怀疑从最开始田寡妇娘家父母遇难开始就有了,可是当时田寡妇在家,而且她公婆是在田里干活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倒地身亡的,事发时她在家煮饭,完全不可能是她干的。以至于到后头那些,她更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儿子儿媳……总而言之,不管愿不愿意相信,这位田寡妇真是一位神人,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情,只能说是玄之又玄,所以周围人才都怕她厌恶她却又不敢招惹她——想来这也是宋二牛被她拦住要搭车没有拒绝的原因。
捋清了这些东西,张爱英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于是回到家的时候,乔多禄和姜琬都很担心,问她是不是烟云阁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有,都挺好。对了,我还把模具都给拿回来了。”张爱英强打起精神,安抚了两个小的。
看他们明显有些担心,她也没犹豫,直接问乔多禄:“禄哥儿,你知道杨柳村那个田寡妇田婆子吗?”
“啊?娘你怎么问到她?”
张爱英立刻发觉乔多禄的态度也有点不一样。
她立刻追问:“怎么?这个人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乔多禄更为难了,目光还看了看姜琬。
这更让张爱英惊讶,她搜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找到跟田婆子有关联的,可怎么看禄哥儿这样子,好像还真有什么,而且还不太能见人的样子。
可这就更不对了。
姜琬很会看眼色,善解人意起身:“娘,我去厨房看看。”
“不用。”张爱英拦住她。她很确定原主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尤其是跟这位田婆子有关的,自然也没必要让姜琬避开。
主要这个家走到现在,一家三口可以说不存在什么相互隐瞒的秘密——穿越大神的事除外,那肯定是不能告诉乔多禄的。而且张爱英本心来说,相比较便宜儿子,她还是更亲近姜琬,连系统的事情她都换种说法告诉她了,那别的事情更没必要隐瞒,人为制造隔阂只会破坏家庭的团结。
张爱英把姜琬留下,催促乔多禄:“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直接说吧。”
她也不喜欢这种别人都知道,就她还什么都不明白的感觉。
“额……”乔多禄仍旧吞吞吐吐。
张爱英皱眉:“是跟我有关?”
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乔多禄的迟疑,毕竟古人就有这些个破讲究,什么为尊者讳,什么子不言父过……
她不耐烦了:“我看你们好像都知道,就把我蒙在鼓里是吧?那行,你不说,我就出去问,总有人愿意告诉我的。”
她作势起身。
“娘。”乔多禄的声音带着些无奈,“这其实也没什么的。”
然后他慢吞吞几句话就说完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