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诚擅长弓马,可心机上远不如亦失哈,此时一头雾水,于是不解地道:“大公公是什么意思?”
亦失哈淡淡道:“纪纲这个人……从前和汉王走得近,陛下对此,了如指掌,只是陛下还需倚重他罢了,他干了这么多年的侦缉,陛下也不可能轻易裁换掉他。”
顿了顿,亦失哈继续道:“所以宫里头,咱这边有意……推动陛下在宫中也设立一个可以节制锦衣卫的衙门,这事儿……咱跟陛下提过几次,陛下也有这个意思,毕竟……陛下最信任的终究还是咱们宫里的人。”
刘永诚道:“这些事,咱竟不知。”
他有些怪责的意思。
亦失哈安慰他道:“此等事不是你的强项,你的强项是行军布阵,和你说了,你也没什么意思,都是咱和侯显几个商量着办的。不过现在咱可以确定两件事了。”
“两件事?”
亦失哈平静地道:“这其一,便是纪纲在宫里,也有他的耳目,而且可能,就是咱们身边,甚至是陛下身边的人。”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其二:就是纪纲不会甘心……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锦衣卫,上头又多了咱们来节制。他终于趁这钦案,开始反击了。”
“反击?”刘永诚诧异地道:“他反击什么?”
亦失哈只好苦笑,说实话,宦官做到刘永诚这种地步,且还能获得陛下的信任,委以他主掌御马监,也算是这刘永诚的祖坟冒了青烟了。
亦失哈道:“咱们在内廷有一个新衙门,节制锦衣卫,唯一的借口是什么?”
刘永诚道:“自然是陛下信任咱们,当初靖难的时候,咱们就跟着陛下干,这些年,咱们自然也勤勤恳恳,个个赤胆忠心。”
亦失哈便道:“这就对啦,那纪纲,有妻有妾,有儿有女,又不能随时在宫中侍奉陛下,可咱们不一样,咱们什么都没有,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皇上。准确一些来说,这皇上是咱们的君,也是咱们的爹娘,除了陛下,咱们还能靠什么呢?陛下若要建新衙门,一定是因为咱们忠诚可靠。”
亦失哈耐心的给刘永诚继续讲解:“而纪纲这个人,若要反击咱们,让咱们的希望落空,倒是简单,只要……从咱们之中,找到一个乱党,证明连咱们这些陛下身边的人都不可靠,那么建新衙的事,只怕就成不了了。”
刘永诚恍然大悟,立即就气呼呼地道:“原来如此,勇士营的那崔一红果然不是乱党,根本就是纪纲这个畜生想要借此机会,坏咱们的名声。岂有此理,咱这就去见陛下,狠狠告纪纲一状。”
亦失哈摇头,苦笑着道:“不能去。”
刘永诚讶异地道:“为何?”
亦失哈动:“现在不能去,这锦衣卫的手段,你是晓得的,既然选了崔一红,肯定是这崔一红也有一些不规矩的地方,找到一个错,便足以能将罪证坐实。而我们若是这个时候去告状,反而就成了包庇了。”
“难道就任由纪纲这样恣意胡为吗?”
亦失哈显得格外的冷静:“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不要慌乱,如若不然,什么事都办不成。”
说着,他落座,呷了口茶,又沉吟着道:“你细细想一想,崔一红这家伙……平日里……都有什么毛病?”
“这……他……他爱喝酒,而且……有些贪钱……”
亦失哈脸色一冷,指着刘永诚道:“你呀你,这样的人,你竟将他放在勇士营?”
“咱……咱……”刘永诚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垂头丧气地道:“他是咱干儿子呀。”
亦失哈:“……”
……
诏狱之中。
哀嚎连连。
纪纲则是抱着茶盏,微笑着,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
每当这赤条条的宦官嚎叫的时候,纪纲都有一种莫名的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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