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全程一句话没说,便叫李挽自个儿做下决断。
她最不爱见的就是这厮十拿九稳笃定模样,在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只道是,等老娘杀你的时候,看谁害怕谁!
“郎君怎会寻到纪府来?”
许久,陆蔓终于舍得开尊口。
李挽以为小娘子放下了戒备,忍不住蹬鼻子上脸,调侃道。
“我来看看一个人可以多管闲事到什么地步。”
好嘛,又打趣她!陆蔓憋不住冷哼,心中只道,是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到要灭了你的地步!
她嘟囔樱唇,语气凶巴巴的,“我瞧郎君今日受了惊、淋了雨,回府我替郎君煎帖药,郎君好好修养。”
小娘子到底年岁浅、憋不住事,面上故作关切,实则阴邪算计早亮在明眸里一览无余里了。
李挽瞧着有趣得紧,起了逗弄兴致,
“那怎么行,夫人也伤得不轻,不能让夫人受累。”
陆蔓软语侬侬,“不累,照顾郎君是我的本分,郎君莫要跟我客气。”
”不是本王同夫人客气,实在是刀鹊瞧不上夫人的手艺。只要夫人能过了刀鹊那关,随夫人安排。“
陆蔓瞪圆眼睛,”王爷是主子,怎的还要听刀鹊的话?”
李挽状似无辜的瞧了陆蔓半晌,情真意切的撇下嘴角,“他要打本王,本王怕他。不如……夫人帮本王教训教训他?”
沾了雨的乌睫一眨,李挽仰头看向马背上的人,就像是在向阿母撒娇的三岁小儿。
陆蔓此刻才反应过来,这厮原来一直在看她演戏!
行呗,不就是防着她下药么?她不信她没法子灭了这狗贼!
陆蔓后槽牙一咬,冷哼着别过头,再不搭理人。
而身侧牵马的人,早就乐得垂头憋笑,憋得脸颊都红了。
细雨拂面,两人一马,一个气哼哼、一个笑眯眯,不知不觉间,竟也横穿了大半个建康城,在黄昏前,步行回到王府。
府院已然掌灯,烛光照耀下,两人浑身浸湿,越发像两尊晶莹的瓷塑。
李挽抱陆蔓下马,进门前,不知从何处,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枝腊梅,端直塞到陆蔓眼下,“送你。”
“啊……?”
陆蔓看着手里光秃秃的一条枝桠,一度怀疑李挽折了一截纪子莹的扫帚来取笑自己。
“梅枝。”
李挽解释完,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冷漠,又补充道,“回城颠簸厉害,我没料到这小玩意儿这般经不起折腾。”
他一面说,一面垂下广袖,轻轻一抖,便见细碎梅瓣撒盐般纷纷扬扬落下。
史书上颠覆一个朝代的逆贼,此刻站在眼前,瘙痒般抖动袖袍,别别扭扭下了一场梅雨,陆蔓突然很想笑。
她垂眸轻嗅下梅枝,哼了一声,转身往府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