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礼物打包好了,慕灼华才只身来到定王府,门房听说了慕灼华的身份和来意,立刻便跑进去禀告,不多时就有人来领着慕灼华进府。
慕灼华与刘衍私下的接触虽多,却还是第一次踏入定王府的门槛。定王府院落极多,下人却不多,主人也只有定王一个,定京里的百姓都想着进定王府的谋差事,只因定王府清静,差事清闲,主子也好伺候。
慕灼华一路走来,竟是连婢女都没看到一个,倒是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壮硕仆妇。带路的侍从似乎是看出了慕灼华的疑惑,笑着解释道:“王爷喜欢清静,府中就没有请婢女了。”
慕灼华稍一想就明白了,怕是因为定王俊美温和,又未娶妻,婢女们便生出一些小心思,让定王不堪其扰,索性都辞退了,只找小斯侍从,结果外面便又传出定王好男色的谣言来。
慕灼华走了片刻,绕过了假山回廊,才来到刘衍的书房外。侍从上前禀告后,便领着慕灼华进了书房。
慕灼华看了眼身后关上的房门,又转头看向前方背对着自己的刘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头躁动不安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容。
“下官参见王爷!”
刘衍淡淡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慕灼华堆着疏离客套的笑道:“下官感激王爷提携之恩,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心想王爷喜好书法,又听说文心阁进了一批极为珍贵的砚台,便买来一方献给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慕灼华双手捧着包装精致的砚台,微微弓着腰,低下头,等待刘衍的回应。
刘衍的脚步声缓缓来到了她身前,慕灼华弓着腰,压低了脑袋,只看到刘衍的衣衫下摆随脚步微微晃动着,一股沉郁的伽罗香将她团团环住,但刘衍身上传递而来的威压却让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了起来。
刘衍捏住了砚台一角,轻哂一声,低沉的声音说道:“倒是让你破费了,属实不易。”
慕灼华松了手,干笑两声道:“下官感激王爷,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刘衍随意地将砚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吓得慕灼华抖了一下,更加惴惴不安。
“大皇子前日提起,想请旨让你重新担任讲学,你意下如何?”
慕灼华想到这几日刘琛与自己热络的态度,不意外刘琛会提出这件事。她恭敬有礼道:“下官去留,但凭王爷和殿下做主。”
刘衍低着眼,盯着慕灼华额前因躬身而垂落的几缕碎发,眉心缓缓皱起。
刘衍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上了冷冷的责备之意:“我曾经叮嘱过你,不要卷入皇子之间的争斗之中,你难道忘了吗?”
慕灼华心头一跳,急忙否认道:“下官没有!”
刘衍不给她砌词狡辩的机会,打断道:“你是看好大皇子更有机会登上皇位,所以刻意讨好接近他,难道上次皇子斗殴之事你还没有看明白,你若与大皇子走得近了,另外两位便会针对你,你又有几条命能在贵人们的争斗中活下来?”
慕灼华脸色缓缓变白。刘衍说的是正理,她心中当然也明白,一开始设计刘琛,不过是希望刘琛少针对自己一点,却也没想到刘琛如此知错能改还知恩图报,刘琛既然有意示好,她作为一个小官,难道还能摆冷脸吗?她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如今她不过是个官位低下的六品主事,神仙打架,最后多半是殃及池鱼,但她是躲也难躲,池子就在那里,她难道还能上天不成?
慕灼华心里也有些委屈,闷声道:“难道眼见殿下受伤,下官还能不理会吗?难道殿下想和下官说话,下官还能不理他吗?”
刘衍气笑了,打量着慕灼华微红的眼眶道:“你倒有理了,那本王问你,你可还愿意去当讲学。”
慕灼华垂着眼道:“王爷不让去就不去了。”
“你这么说,倒是埋怨本王了。”
慕灼华道:“不敢。”
刘衍勾了勾唇角:“不敢,便是承认有怨了,怨恨本王拦着你攀高枝?”
慕灼华听这话怪怪的,忍不住抬起眼偷看刘衍,目光触及刘衍审视的双眸,便又极快地低了下来。
“王爷是生气了吗?”慕灼华疑惑地皱起眉头,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王爷气什么呀,气下官另攀高枝了吗?可王爷不也是支持大皇子的吗?还是王爷生气下官掺和进了夺嫡之争,担心下官的安危?”
刘衍被慕灼华顶得一时语窒,慕灼华却抬起眼来,一双乌亮的眸子好奇地望着他。
刘衍眼神晦暗莫名,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低笑,抬起手轻轻捏住了慕灼华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颊边细嫩的肌肤,似笑非笑道:“倒是本王要先问一句,先前是谁口口声声说是本王的人,千方百计想接近讨好本王,怎么如今就见异思迁了?”
慕灼华心尖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跳得越来越快,她虚着眼不敢看刘衍迫近的脸庞,男人灼热的气息又让她想起那一夜的肢体缠绵,她咽了咽口水,颤声道:“那……那个……之前是下官一时糊涂,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今是幡然醒悟,悔不当初,迷途知返,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刘衍一怔,心中一半是狐疑,一半是酸楚。他自然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慕灼华做戏而已,但演得久了,自己仿佛是当真了,现在戏子不演了,他却似乎出不来了。
“若本王……怪罪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