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夏夜,微凉,他躺在?榻上闭着眼?,像是?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塑。
孟韶欢探手?去摸,手?指间落到?他面颊之前?,又迟疑着不敢去摸,怕碰到?他面颊上的伤。
他的伤很重,大夫说有可能会?破相,就算是?恢复的好,也一定会?留一点浅淡的疤痕,很难祛除。
孟韶欢的手?指悬在?半空悬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摸到?脸上去,只顺着他的下颌滑下去,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喉结。
男人的喉结摸上去硬硬的,隐隐还带着一点奇异的滑动感,而?她的指尖摸上下的下一瞬,裴琨玉的喉结上下一滚。
他空咽了一回。
孟韶欢被惊了一瞬,猛地缩回了手?,低声道:“裴琨玉?你醒来?了?”
这人醒了也不知声,方才那大太监来?了,他竟然还在?装呢。
床上的人这才慢慢的睁开眼?。
他那双深邃的瑞凤眼?定定地在?孟韶欢的面前?扫过,随后应了一声,后收回目光,道:“在?想事情。”
其实他就是?没想跟那大太监说话,他一睁眼?,保准这太监有话要问,但是?裴琨玉不想与他讲,干脆就没睁眼?。
孟韶欢不知道他那些想法,只拧着眉瞧着他。
她肚子里揣了一肚子的心疼和酸涩,隐隐还有一点愧疚,她想要与他说上一句,但瞧着他那张波澜不惊面无?表情的脸,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么重的伤,他怎么也不喊一声疼呢?
孟韶欢脑子里稀里糊涂的转着的时候,便听裴琨玉继续道:“你可有去外面瞧过李霆云和庄世子妃?”
孟韶欢还真?没瞧过。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裴琨玉这里,事发之后几乎一直没有走开一步,她也没心思去看别人,现在?被裴琨玉这么一说,她那颗受了太多?打击而?有些混沌的脑子才渐渐回过神来?。
“你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吗?”孟韶欢问。
今日的事儿发生?的太快,在?发生?的时候,她完全没来?得及去想,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裴琨玉提了一个话头,她才渐渐有心思去想这些。
她对一切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李霆云的马发了疯,冲撞向了她,随后裴琨玉救了她。
就这么一点事,看起来?很像是?一场机缘巧合的意外,其中会?有什么问题呢?
“有一些。”裴琨玉似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眉头缓缓拧起,道:“那匹马一定是?被人下了药了,它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寻常马暴动时跑起来?的速度,而?能接近李霆云,又能接近你的人,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这能是?谁呢?
是?谁想害她,又想害李霆云呢?
当时屋内寂静,裴琨玉闭着眼?躺在?床榻间,低声道:“有些事,不一定要证据,你只要将?今日出?事的人细细想一番,便能寻出?来?个由来?了,你想,出?事的人是?你和李霆云,为何是?你们俩,又有什么人,与你们俩有关呢?”
旁人看,以为是?世子爷的马发疯,恰好撞到?了公主,但在?孟韶欢眼?中,却又多?了些许细微的、丝线一般的联系。
巧,但怎么就能这么巧呢?怎么偏偏是?他们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