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穗盯着暮绛雪的脸看了片刻,想起日渐褪色的冰花吊坠,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刚刚同清棋谈话时,她隐约察觉屋内呼吸有变,人该是醒着的,可等她进来,暮绛雪双眸闭阖正处在沉眠状态,对于她的靠近毫无反应。
刚刚……是她的错觉?
长穗心中有疑,不由靠近细细观察,并未发现问题。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少年的嗓音低哑还带着朦胧睡意,“师尊要去哪儿?”
长穗猛地回头看他,“你一直醒着?”
暮绛雪长长的眼睫颤动,半阖着眼帘像是没听清长穗的话,语调模糊无辜,“被师尊这么近距离盯着看,想不醒都难。”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来自少年自背后的拥抱,长穗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去掰他的手,“你干什么?”
暮绛雪环抱着她的腰身圈紧,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后背,很柔软喊了声:“师尊。”
“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
他说:他梦到长穗又收了新徒弟,将他赶出了师门。
在梦中,无论他怎样做,都不如新徒弟会讨长穗欢心,后来他跪在地上哀求,他的师尊却只是冷冰冰凝着他,再遇二选一的危机戏码时,长穗没有犹豫,拔剑直接刺穿了他的喉咙。
真冷啊。
暮绛雪抬起面容,伸手想去触摸长穗的脸颊,被长穗眼疾手快扼住手腕。
他眨了下眼,莫名其妙笑出声,语调轻飘用类似玩笑的语气道:“刚刚师尊看我的眼神,同梦中像极了。”
同样的冷漠麻木,满是算计。
长穗总觉得暮绛雪似有所指,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憎恨她为了桓凌放弃了他。
在这件事上她始终理亏,想要狡辩又说不出讨好的话,便放开他的手腕,又推了他一下,“既然这么怕我,现在又为何不让我走?”
“因为,梦只是梦。”
暮绛雪像是黏在了她身上,怎么扒都扒不掉,“比起惧怕师尊杀我,我更怕师尊不要我。”
“师尊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对上暮绛雪黑漆漆的眼瞳,长穗下意识别开面容,“拜我门下,你生是我长穗的徒弟,死也只能是我长穗的鬼徒。”
无论生死,都只能属于他。
这句话似取悦到暮绛雪,他笑出声:“如此,甚好。”
腕上的血色冰花散出极为微弱的光,悄无声息又淡了一层。长穗注意到,心中大喜,唇边的笑才刚刚绽开,就听到少年在耳边软声低问——
“师尊能陪我一起睡吗?”
长穗:?!!
“……”
长穗觉得,她不止要掰正小孽徒的善恶观,还需教教他何为男女有别。
在灵洲界,这些她从未教过暮绛雪,半大的少年却什么都懂,反倒是她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罪恶的手,总爱撩拨他的眼睫掐他脸颊,暮绛雪能避则避,避不过就用黑黝黝的瞳盯着她看,直到长穗意识到行为不妥,主动把手收回去,他才会弯唇对她笑一下,并说:“师尊,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现在这个动不动就爱抱她亲她,现在还让她陪睡的小孽障是个什么玩意儿?
作为一名严厉的师尊,长穗是不可能陪他一起睡的。
但介于冰花又变浅了,长穗并未直接拒绝,而是退了一步坐在榻前,说守着他等他睡着了再走,暮绛雪同意了。
她想,总归她现在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有好多事要理清,坐哪儿都是坐,倒不如坐在暮绛雪榻前刷刷好感,说不定一夜过后,冰花的颜色还能变浅。
她想的挺好,顺便还摸了门规册子念给暮绛雪听,唯独没想到不等暮绛雪听睡,她先趴在旁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