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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巴吉嘴角的笑容顿然僵住。她眨眨眼睛,端详着男孩的侧脸——以及额头上的伤疤,几秒之后“啊”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那个……那个……”
“是我。”哈利回答。
他的父母双亡不是什么秘密。全校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男孩更不是什么秘密。
宗教学老师柔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见哈利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看上去更不好受了。她停顿片刻,想了想,补救似地问:“我记得你是和你教父住在一起?他怎么样?”
“是的,”哈利想起小天狼星,微微勾了下嘴角,“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餐桌对面隔了两米的座位上,穆迪斜眼看了过来。显而易见,他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凯瑞迪,让那孩子吃完他的甜品。我们的时间可不充裕!”他说。
“对,没错……快吃吧,哈利。”布巴吉说着,拍了两下男孩的背。
……
荒谬。
离开餐厅时,德拉科不屑地想——他当然听到了那个格兰芬多和自己老师的对话。他们本身离得就不远,几米而已,屋檐下的风稍稍一吹,便把所有的闲言碎语吹到耳朵里了。
“啊对,我刚刚想起来!”威克多尔·克鲁姆在大巴重新启动后,捧着手里一个类似于行程簿的小本子说:“今天是神圣三王夜。”
昨天晚上,德拉科从布雷斯那里得知这人从前是什么足球明星。他自己是不会知道这种事情的,从来不关注,也没有兴趣。餐厅距离沙滩很近,还没来得及感受空调的温暖,十几个人就又一个跟一个下了车。
“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潘西踮起脚尖磨了两下那些黑色的沙砾,第五十五——或者更多次地,抱怨学校旅行的节奏。
神圣三王夜……什么神圣三王夜……搞得好像“救世主”真的是圣诞节诞生的一样。
德拉科拉起兜帽走在克鲁姆身后,耷拉着个脸。夜晚的童话故事有多么有趣,白天的参观就有多么无聊。潘西在身旁喋喋不休着,不时冒出一些近似于“疯了”和“不可理喻”的词语,连同涌上海岸的白沫飞洒着扑进德拉科的耳朵里——然后飞速地、不留痕迹地消失。
太阳已然开始下落,宛如一个沿着蓝色玻璃瓶缓缓滑动的、黏糊糊的球,每下滑一寸就将白天的颜色多刮去一点。德拉科眯眼看着逐渐泛红的云彩,像是在观测什么,稍稍偏头,不经意就让哈利的白色羽绒服进入了视线。
荒谬……
德拉科再次想道。
这人就没有其他自我介绍的方式了吗?“他们很早就去世了”“他们死了”“不,我和我教父住在一起”——仿佛牛津词典上对“哈利·波特”这个词的唯一定义。
哦是的,他德拉科·马尔福目睹过不止一次像刚才这样的场面:素不相识的老师或同学与看上去纯良无害的黑发男孩开启一段平平无奇的对话,七拐八拐总会遇上父母双亡这个话题;紧接着,那些老师或同学便会露出一种心疼加怜悯混合在一起的别扭表情,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已有五六英尺高的少年,而是一个即将要在襁褓当中因为断奶而死去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