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角余光里,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哈利眨巴眨巴眼睛,很快留意到酒桶上放着的两个白色小瓷人。他们是两个古希腊神祇的模样,头顶都套着一顶枯草编织的“假发”。
黑头发黑衣服的女孩用脚尖把凳子勾近一些,自顾自坐下,也不理会两个刚进门的客人。哈利偏头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依旧保持着警惕,兴许比刚才遇见跳舞的小女孩和拐杖老兵还要警惕一些。
一个人从房子的里屋里走了出来,哈利扭头看过去,微微一怔。
童话世界自然有许多公主,许多漂亮的小姐,但是哈利想,他再见不到比这长得更可爱、温柔的人了。女孩有着一头又长又卷的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如同阳光织成的绸布。一双湖绿色的眼睛亮亮的,白暂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薄薄的唇瓣像是盛夏的樱桃一般红润。她穿着一条缝着口袋的淡黄色布裙,手里拿着一把梳子,在看见两个男孩时微微一笑——那是烛光一般温暖、明亮的笑容。
“嗨。”女孩向他们打招呼。
哈利大脑迟钝着,直到看见她向自己走来,才回了一句“嗨”。
一种模糊的、类似于“熟悉”的温热感受在他皮肤底下徐徐弥漫开来。哈利盯着她,像是要想起谁,又不记得他见过的谁是这个模样。
“看吧,”先前那个一身黑的女孩瘪了瘪嘴,“怎么处理他们?”
“哦,西奈……”后来的金发女孩无奈地笑笑,把梳子放进裙子的口袋里,“你会吓到他们的。”
她站在苜蓿花下,温柔又大方地向哈利伸出手,“你好,我是格尔达。”
黑发男孩踌躇了片刻。他先看了一眼身旁的德拉科,像是在寻求什么落脚之地,才看回女孩去,介绍了自己——“哈利。”他简简单单道,握住了她的手。
哈利稍稍松了口气。这和喜欢无关。接触的那一刻,他便能够确定。
那么……到底是谁呢?
哈利收回手,从短暂的游离中清醒过来。他再次张开嘴巴,正要像往常一样顺带介绍自己的同伴——他也忘记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习惯——却见格尔达已经转向德拉科,以同样的姿态、带着同样柔和的微笑,向这个面露诧异的金发男孩伸手示好:“嗨,你又是?”
德拉科显然没料到这个。上次有女孩主动同他搭话,还是在游船上的舞会,而一旦脱离那种人人都在尽可能彰显自身魅力的场面,他便没有某位“小天使”那样讨喜了。打量女孩一阵后,德拉科以一种过于绅士的方式握住了她的手。
“德拉科。”他说。
这……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反应了一阵,哈利才意识到,他从来没听过德拉科这么轻描淡写地介绍自己。
“德拉科……哈利……”格尔达喃喃自语地重复念了一遍,认真地把它们记住。未了,她再次看向他们,“你们两个是……?”
“他是我朋友。”哈利快速回答了她——快得有点过分。
坐在酒桶旁名叫“西奈”的女孩抬起头来。
“朋友?”她歪着脑袋,半个身体斜靠在酒桶上,目光在两个男孩之间来回移动,“看着可不像。”
她似乎想起了刚刚在门外的景象。
德拉科和哈利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他们别过脸去,不约而同地都不看彼此。格尔达转身,有些责备地看着板凳上的女孩,后者对上她的目光,哧哧笑了一声。
铁笼里的灰头鸽扑腾着翅膀,将一股刺鼻的腥膻味扇到空中。哈利感到自己的心跳该死地加快了,恨不得扭头就跑。他别着头,偷偷地吸入空气,又小心翼翼地呼出来,试图不动声色地赶走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西奈百无聊赖地靠在那,对她寥寥一句话引起的尴尬漠不关心,反而像个陷在自己好奇心当中的孩子,前言不搭后语地又问:“你戴眼镜?”
哈利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和自己说话。他无比感谢这个话题的转移,即使他为此感到有些不解——十九世纪的时候,眼镜应该已经普及了吧?
黑发男孩清了清嗓子,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答:“是的。”
“噢……”西奈咧嘴一笑,“那可要小心了。”
面前的格尔达皱了下眉头。她回头走到西奈的身边,低声说:“那魔鬼早就消失啦,多久远的事?”
“大天使和魔鬼一样坏心眼呢。”西奈对她眨眨眼睛,语气十分轻巧。
哈利并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他站在原地,感到双腿隐隐发酸。整日行走带来的疲倦在这个时候像他缓缓袭来,连同慢慢升起的困意。格尔达细心地留意到了他的神色,告诉他们整个屋子只有一张床,他们如果想要住下,可以等她换了被单把床让出来,或者就睡地板——
“地板。”哈利和德拉科异口同声道。
他们看向彼此,愣了愣。
“好吧……”格尔达笑笑。
两个女孩往角落里的衣柜走去,边走边在彼此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她们抱了两床打地铺用的棉垫和被子出来——格尔达把长发拢到一起绑好,帮忙把一张地铺靠墙铺整齐,西奈则索性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扔下,在两个男孩睁大眼睛的注视中,大笑几声,搂过格尔达的肩膀,用一种劫持人质般的姿态将她生拉硬拽带往卧室的方向。
“等等,他们的床——”
“他们并不是残废!”西奈说。她回过头,瞪了一眼两个男孩,“你们知道怎么铺床吧?别像贵族的小孩儿一样,否则我会把你们没用的手手脚脚都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