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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见两人进来,今日的女主角在凳子上转了个圈,朝打量她的哈利挑了个眉,又看向站在他后面、头刚刚碰到车顶的金发男孩。在她旁边,韦斯莱夫人正拍着手里的粉扑,赫敏坐在角落里,于德拉科进来的第一瞬间抱住双臂、皱起了眉。这闯入了车内的斯莱特林就像掉进狮子窝里的一条蛇,割掉信子也张扬着巨大的危险。
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身边人的反应还是很严肃。哈利虽然不赞同“拷问”这个说法,但今天唐克斯特别说要见见这个男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下午好,小马尔福先生。”
新娘子交叉长裙下的双腿,冲德拉科露出一个不知是否真心的微笑。韦斯莱夫人“啪”一声把粉饼合上,二话不说便把哈利拉到了自己身边,紧接着又朝德拉科瞪了一眼。
“韦斯莱夫人,康克斯,请别……”
“没事的,哈利。我不会审讯他,我婚假才刚刚开始呢。”唐克斯盯着德拉科的眼睛一秒没有偏移,“还有,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么值得的话,我想他并不需要你的保护。”
哈利担忧地看了一眼德拉科,见他轻轻捏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要躲的意思,这才垂下眼去,竭力压制自己回到他身边的冲动。
斯莱特林终究是斯莱特林,家中从小的管教也总算培养出了德拉科的一定控制能力。再说,经历了里德尔那场折磨之后,德拉科觉得这怎么也不该算是件大事,即使在他心里,它和前者有着同样大——却完全不同性质的威力。恐惧是种力量,心愿也是。
“新婚快乐,唐克斯小姐。”他对面前不再身穿警服的女人说。
唐克斯翻了个白眼。
这似乎无礼得有点过了。德拉科刚要皱眉,却见她转向了韦斯莱夫人,出其不意地说:“我实在无法忍受人们再这么叫我了!特别现在有了选。就这么决定了,我要把它换成我的名字。从今天起,要不就是‘卢平夫人’,要不就是‘唐克斯’。”
“但如果只是为了不熟的人去改就太麻烦了,所有的文件和档案什么的……”韦斯莱夫人短暂把注意力从两个男孩身上移开了一会儿,“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尼法朵拉。”
“我不在乎,我反正受够了。”
唐克斯瘪了瘪嘴,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又“糟糕”一声,赶忙把形状拨回来——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要结婚,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不过很快,她又想了起来。
“你又希望我们怎么叫你呢?”她看回德拉科,“你看,这就是复杂的地方。如果叫得亲切,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忘记你是谁家的孩子,又或者你曾经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哈利——还有他们两个的。”唐克斯用下巴点了点罗恩、赫敏所在的方向。
哈利又一次看向德拉科。他实在没有办法忍住。此时,他的男孩脸上浮现出一种非常特定的、他曾在那道烈火深渊中看了触目惊心的神色。德拉科垂着眼睛,咬肌轻轻收紧,听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女人平和却刺骨的话,分不清让他感到愧疚的究竟是她的目光,还是自己的记忆。
“我知道我都做了什么,也知道我是谁……”德拉科把袖角又攥紧了一点,就好像在那天梦里,紧紧握着哈利的手。现在哈利就在旁边,可他相信自己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搀扶。他知道他可以的。
“你知道?”唐克斯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德拉科的面部表情。这让一个婚礼草坪上飘满花香味的房车感觉起来确实像是审问室。哈利一下看德拉科,一下看唐克斯,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围满了刑警对他的男朋友来说到底有多么可怕。
“我很抱歉,对于所有的事。”忽然,德拉科提高了声音。
房车里的其他人都为这话愣了一愣。韦斯莱夫人看上去最为意外,尤其当德拉科将目光转向赫敏还有她的儿子——“对不起。”德拉科咬了一下嘴唇,看着罗恩赫敏说。
坐在角落里的男女孩好似看到了什么天文奇观,一摸一样睁大了眼。赫敏张开嘴巴,还没来得及想出回复,就又被唐克斯夺去了话头。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表弟,虽然这很好,”唐克斯说,“我们两个没有过什么来往,我只知道哈利似乎非常喜欢你。但我想知道的是,你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
“什么都不。”德拉科回答地很快。
唐克斯眨了眨眼。
“什么都不?那么你为什么突然和他在一起?”
“唐克斯!拜托了!”哈利挣脱韦斯莱夫人挽着自己的手,走到德拉科身边牵住了他。
这不公平,这完全不公平。他从未见过唐克斯这样——她从来都很好说话,从不在日常生活中露出工作中的姿态。而他即使再迟钝、再庆幸于所有事的尘埃落定,也能察觉出德拉科越来越敏感的心思。
“我真的很抱歉,对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他用力扣住德拉科的手,即使不确定这能让他们彼此好过多少,“罗恩,我知道这让你感觉起来像是背叛。赫敏,韦斯莱夫人——还有唐克斯,我知道你们都还在担心。但我很爱他,非常爱。这不是因为上个月的事,不是因为任何事。这对他也不容易,你们别问了,这是我的选择,是我的责任——”
“哈利,哈利,”德拉科反握住他的手,叫他安静下来,“没事的,别这么说……”
哈利努力呼吸着,面对眼前的场景,如同见到了几个月以来所有的矛盾和惶恐重新上演。他的亲人、朋友们有的顾虑和怀疑他都有过,而正是那些复杂的东西,让他们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即使叠加错综的因果再混乱,最深处也总有最不可否认的一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