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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里德尔从学校布局图上抬起眼,看向这只瘦骨嶙峋的鸟。它黑色羽毛已经完全没有光泽了,眼睛下方长了一个粉红色的瘤,像是得了什么病。
“不久了。。。。。。都会好的。”他夹着铅笔,用笔头按了一下那个丑陋的瘤。乌鸦立时“哇!”了一声,翅膀剧烈扑腾着,从站杆上摔下去,摔到了笼底。
男人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慢条斯理地拧开桌上的一瓶矿泉水,他刚要倒进水槽,一个人就穿过敞开的房门走了进来。
“先生,马尔福家的孩子说要见你。”进来的人是特拉弗斯。他银灰色的头发变长了一点,披在肩膀上,看上去还算得体。
里德尔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水瓶——那只乌鸦视线跟着它落在桌子上,发出更加无力的呜咽。
“这倒是个惊喜……让他进来。”
他歪了下头,声音又慢又轻。
半分钟之后,德拉科便走进了这个简陋的“办公室”。里德尔靠在椅背上歪了歪头,上下扫了两眼这个手臂僵硬——但看上去比之前长高了一些的男孩。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他奇怪地站直了。他之前可从来没有在这座酒厂里站直过。
里德尔眯起眼睛,瞟见特拉弗斯还站在男孩身后的走道里,随即让他离开。
“下午好,德拉科,”只剩他们两人之后,里德尔尽量柔和地说,双手相扣放在大腿上,拇指互相摩挲,“几天不见,考试复习得怎么样了?”
德拉科原地不动地隔着半个房间对上他的视线,静默好久之后,才张开了口——
“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仍然不稳,住嘴停了两秒,才又说:“我答应配合你们。”
里德尔抬高眉毛,手指饶有兴味地摸过自己的嘴唇,“那么就太好了!只不过,你——”
“我想见见我的父母。”德拉科快速地说,“我想知道他们还好着。就这样。”
——否则你便没有理由要挟我,不能让我做任何事。他收住了这后半句话,以免惹怒坐在对面的、什么都能干出来的男人。
里德尔抬高下巴盯着他,手指在唇边来回蹭着,像是在仔细思考。没过多久,他高声又将特拉弗斯叫了回来。“当然可以,德拉科,当然可以。你想他们了,这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瞥向守在门边的银发男人,“带他去吧。给他们一点个人空间,记住了。”
特拉弗斯冷冷看向德拉科过分苍白的侧脸,先行一步离开。
……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废弃的、阴暗的潮湿厂房更让德拉科感到害怕。他在前往地下室的一路上不停调整着呼吸,看见像是霉斑、污水这样让他感到恶心和无法动弹的东西,就把眼睛最快速度移开,只盯着面前一块又一块的地板砖,直到它们在一扇铁质的单扇大门前结束。
“自己进去,我不关门,”特拉弗斯用钥匙开锁,推门时面对刺耳的咯吱声无动于衷,“别浪费心思,你耍不了什么小花样。说话说快点,我只给你五分钟。”
德拉科直僵着子点了点头,钻进这道泛着冷光的沉重铁门。铁门虚掩一半,周围暗了下来,只有顶上的正方形天窗还透着点阳光。
男孩顺着进门后的一把铁楼梯向下走,放缓呼吸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一个硕大的铁笼就靠在楼梯旁的墙面上,栏杆间距不过十五厘米,里面关着三个身形不一的人。
“德拉科……?”天窗刚好照亮的地方,纳西莎惊醒似地坐起来,本来朦胧着的双眼一下睁大——“德拉科!!”
“妈妈!”
德拉科一下子冲到铁笼面前,抓住拉杆跪了下来。纳西莎双眼通红,本就削瘦的脸现在连两颊都深陷了下去——德拉科一瞬间心如刀割。妈妈身后倒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红发蓬乱,肥胖的肚子摊在了地上,另外一个则是他的父亲,衬衣又脏又旧,金色的长发上涂满污水,缠绕粘黏在了一起,眼睛死寂地闭着。
“父亲怎么了?!”德拉科心惊胆战地问,手中的铁栏像是冰柱那样冰冷。他明明早上才从雪天中醒来,却错觉这里才是极北最深的寒冬。
“他……他睡着了。”纳西莎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然后握住儿子的手背,“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手上的力道实在太大,声音紧张得都变了样,德拉科错觉他听到了一个陌生人在讲话。但即使是在此时,妈妈不可动摇也不愿移开的眼神也给他打了一针定心剂。
他要把他们救出来。他必须。
“是他们让我进来的,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又瞥向那个一团烂肉般瘫着的蒙顿格斯。他绝不会让父亲母亲变成那样。绝对不会。
然而纳西莎并没有为他给出的答案而松懈,反而更加用力地、几乎要把铁笼震断般,把声音压到一种恐怖的、令人寒战的低度:“他们让你做什么了?”
德拉科抿紧下唇,逼迫自己摇了摇头。
“很小的事,很好办到——”
“别对我撒谎!你是我儿子!”纳西莎声音里的愤怒几乎要喷泄出来。但这愤怒不是对着她儿子的,也绝不该是对着她儿子的。所以她并没有吼,而是吸了几口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平复。紧接着,她朝四周——上下左右所有地方都扫视一圈,确定没人后朝德拉科更贴近了一点,额头抵在栏杆上,进一步压低了声音。
“听着,家里一楼的客房里,有一个灰色的保险箱,密码是你出生的准确时间。里面有足够的钱让你离开这个城市,读完书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