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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男人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俯视着他。
他甚至不再需要用枪——只不过半分钟不到的犹豫,德拉科便磕磕绊绊地从车里爬了出来,被男人抓住胳膊拉进了森林,远离熄了灯的轿车。
两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酒厂。
德拉科知道这是酒厂,因为面前长满杂草的田地中插满了排排用来种植葡萄的木桩子——他在幼时去法国时看到过这样的设置,就连梦里哥本哈根以北也有相似的景象。背后是茂密的树林,工厂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木质的厂房就像是美洲西部随处可见的农场仓库——四四方方,没有一丝生气。
“你他妈的快点!”男人站在门边骂道,左手放在腰间,在手枪的手柄上一点一点。德拉科不住地回头望了望来的方向,那里除了树还是树,连刚刚钻出来的缺口都找不到。颤颤巍巍地,他咽了一口唾沫,抱着双臂往前走去。
酒厂里面比外边还黑,不时回荡着滴水的声响,在阴暗潮湿的旧房子中令人异常地害怕。男孩跟着往里走,三下两下碰到地上的打火机和烟头。他完全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看清脚下的路的,又或者他已经熟悉到并不需要看清,只是吹着嘴里的口哨,大摇大摆地向前走,直到走进一个开阔的、长方形的房间里,重重剁了两下脚。
“咚咚——”
一滴水从房梁上落下,滴在了德拉科的头顶。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那点微凉的湿润——因为就在他看清屋内景象时,那原本爬满了他后背的凉意瞬间往皮肤里钻去,让他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从房梁下吊下的,是一个人的尸体。
他们家佣人的尸体。
这里的光线很暗,但足以德拉科看清那张惨白脸上上翻的眼球。他大叫一声,向后跌去,没跌两步便被旁边的男人一把抓住,拧住了他的胳膊——
“温柔一点,格雷伯克。别这样对待客人。”
一个男声从屋子的另一头幽幽响起。
德拉科一下停止了挣扎。他浑身冒着冷汗,向屋子深处望去,这才注意到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黑色长桌——就在那具尸体的背后。
长桌两侧各自坐着四个穿着破烂的人。他们都侧过身来看着他,脸庞被桌子中央放着的昏暗电灯不均匀地照亮,变得凹一块凸一块。
而在桌子的尾端——唯一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黑头发的中年男人。
“就是他,先生。”
先前臭烘烘的——被叫做“格雷伯克”的男人把德拉科向前推了推,而后也坐到了空位上去。
黑发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而是盯着金发男孩的脸长达十秒,接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