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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在意。他当然不在意。
斯娣妮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他不仅不在意哈利,还厌恶他,比三年多一千多天以来的每一天——都要厌恶他。影响?伤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那太好了!就是他所希望的……
他摇摇晃晃地在街上走着,从有光的地方,再到没光的地方。
德拉科想像着哈利痛苦的样子——他如何蜷缩在地,感受着比自己现在所经历的加重千万倍的疼痛,并感受到一股暴虐的快感,像是从前在学校里,那个男孩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受到斯内普的惩罚,却要比那爽上千千万万倍。他想要他消失,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彻底底滚出去。他明明尝试了那么天,却仍然没能动手把那本童话书销毁——幼稚,真是幼稚到了极点。
德拉科抬手遮住双眼,在雪地上跪了下来。
太累了,头疼得像是随时要裂开。山谷中猛烈扫荡的风推着他的背脊和肩膀——使劲推着,直到要将这个已经坐着的人也吹得重心不稳起来。手套与袖口的连接处有一条两指宽的缝隙,许多雪沫于是被吹了进去。德拉科拍走那些让皮肤变得冰冷的碎屑,空荡荡地望着的眼前黑暗的街道——还有尽头模模糊糊的木屋黑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躺在路上的那只燕子。
德拉科眨了眨眼睛,撑着雪地站起来。
那是一只刚刚长齐羽翼的黑色小燕子,两条腿和头都缩进羽毛里,在有人走过来时翅膀微微颤动。雪花成片地落在它的身上,就快要将它埋住。
他站在它跟前,停顿片刻,蹲下将它托起。
这小鸟就快死了。
德拉科不需要太看清楚,就能从手里这只小东西的僵硬程度中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但是它仍然是活着的,因为就在德拉科用手触碰它的脑袋时,它尖细的红色喙子轻轻地张了一张,发出微弱的叫声。
此刻,在这满是住了人的猎户小镇中,这竟是最有生机的迹象。
雪越下越大。德拉科单膝跪在那里,四处张望一番,将小鸟捂进了外衣内侧。
……
哈利总是会和动物说话。
德拉科在醒过来之后,冷不丁地想到了这点。他完全不明白这样的行为——但也没有必要明白了。他不理解哈利,从来都不理解。他就见过太多那个格兰芬多对身边许多事与人的宽容和善意,和相比之下对待自己的拒人千里,好像和姓马尔福的人说话是什么危险的事。从那时起,他就应该知道,真正危险的,是让他们相互靠得太近。
三年一千多天,无数次的擦肩,无数次的争斗。他原本不该明白所有愤恨中所夹藏的奢望,更不该感受到那些恐惧和悲伤——如果不是那个梦。
如果不是那本书。
《安徒生童话》被压在了床底抽屉所有的棉被和枕头之下,但它仍然没有离开德拉科的房间。坐在市中心的咖啡店窗边,他侧头望着铺满了整条公路的四月阳光。只要醒来,自己所生活的——真正的这个世界便在逐渐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