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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再次问道:“你还好吗?德拉科?”
德拉科向后仰了仰脑袋。他被轻轻拍醒了。
“为什么这样问?”金发男孩清清嗓子,走向一个蜂蜜铺子。
在那之后,哈利觉得,这位同伴才变得正常了。
傍晚前,游行结束的匠人纷纷去往自己工会的酒店,两个男孩也回到了小旅馆。晚餐时,他们结识了一个演木偶戏的人——他正准备到哥本哈根去,借留在这儿的最后一晚和其他住客一起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嚷嚷着要给所有人演戏。仓鼠模样的老板娘不得不将一张长桌空出来,任由他将那些彩绘的木偶摆在桌上,女舞蹈家啦、墨丘利的学徒啦,王子和公主之类的。
“接着他们就不、不听我的话了!”演木偶戏的人大喊着,喘气声混着酒气呼哧呼哧。哈利和德拉科同其他人一样坐在方桌边,比起看木偶戏,更像是在看这位“艺术家”有趣的酒后反应。
“我是导演!他们的导演!”男人大声叫着,眼角耷拉着,一副可怜兮兮要流泪的模样——可他并不是真的悲伤,不,他一直是个欢快又幸福的人。他之所以能挤出泪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也是个极好的、在他看来比那些爱慕虚荣的木偶角色要好太多的演员。
围观的住客中有几个咯咯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想要进一步取笑这醉酒的家伙,悠悠对他说:“可你要知道,他们和人一样,不会想一直活在你的故事里呀。”
“那不成的啦!”演木偶戏的人猛地伸手抓过桌上的“女舞蹈家”,撞倒了其他几个木偶。但他丝毫不在乎,只是把“王子”背面朝上翻过来,“看看!你们看看!她的背后是多么丑陋!如、如果不是在我操控之下,就都会露出来!”
哈利伸长脖子,看见那漂亮人偶的背后没有颜料的涂绘,只露出一块生了霉的木头,上面还有几颗连接四肢的钉子。这确实是不好在台上显露出来的东西。
德拉科在旁沉默不语地听着,直到哈利注意到他转过头去,方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今天真是奇怪……
哈利不由地想。
桌上的人很快对这位醉醺醺的“导演”失去了兴趣。他还捏着手里的木偶,只不过不再喋喋不休“演员们”的不听话,而是说起了他快乐的旅行生涯。但没有谁会太喜欢听别人过着怎样幸福的生活,他们总更爱听那些悲惨的故事,最好是不幸的那种,这也是桌上另一个男人吸引了他们注意力的原因。
“我先是遇到了一个赶着母牛的人,用我们的马换了他的牛——那牛看上去很能产奶!”男人是个五六十岁的农夫,头上已经长了不少的白发,眼睛和声音里却有许多年轻的光芒,“后来我又用那头牛换了一只毛发很漂亮的肥羊。但是呀,我那妻子一直想要一只鹅,所以我很是感谢那个愿意用鹅来换我的羊的人……”
周围的住客开始发笑,人群中有人哄闹着插嘴,叫他继续说下去,往下说。
“后来我就看到了那只鸡!天哪,那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好的一只母鸡!”
“让我猜猜,你用那只鹅换了鸡?”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说,他的同伴跟着笑了起来,“这儿的母鸡一直很好……”
“可你现在并没有抱着什么母鸡,”那位同伴这样说。他穿着顶好的衣服,颜色艳丽,“所以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那儿!”老农夫手指着地下室中间的壁炉,壁炉边搁着一个绿褐色的麻袋,“一袋烂苹果!我们那个炭棚子旁的果树可从来没有结过这么多苹果。和我交换的那个人说他准备拿他们去喂猪,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就用怀里的鸡和他交换,他一点儿也不反对。”
“乖乖!”络腮胡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好笑又同情地望着那糊涂的老头儿,“你回到家里去时,保管你的老婆结结实实地打你一顿!”
“她一定会跟你吵一阵。”他的同伴说。
“我将会得到一个吻,而不是一顿痛打。”老农夫说,“我的女人将会说,‘老头子做的事儿总是对的。’”
两个凑热闹的人根本不信。他们要打赌,用满满一斗金币赌明天这个时候回来,这农夫是不是一样的神气、会不会脸上有个巴掌印。
“其他人有想加入的吗?”络腮胡男人问。
德拉科和哈利对视了一眼,往桌上扔了两个金币加注。演木偶戏的人已经醉到了极点,把一个“王子”也扔了过来,倒在桌上打起了呼噜。然而老农夫并没有哪怕一个完整的银币来和这些对赌,只告诉他们:“我只能拿出一斗苹果来打赌,但是我可以把我自己和我的老女人加进去——我想这加起来可以抵得上总数吧。”
那两个有钱人感到很满意,桌上所有人都感到很满意,其中有些旅行者当场决定再住一天,好等着看看这老头儿出丑——用一匹好马换来一袋喂猪的烂苹果?哈哈!
“事实上这个事情不好讲……”走到楼梯间时,哈利对德拉科说,“万一那是个温和的女人呢?”
“温和,或者是愚蠢。”德拉科跟在他后面爬上狭窄的楼梯。
他们走到自己的房间面前,停下脚步。
“你今天怎么了?”哈利转过身来问。
德拉科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感受什么。“没有,就是……”他的声音很轻,还有点儿小心翼翼,“我可以要一个吻吗?”
哈利“噗”笑了一声,学起德拉科早先时候的语气:“为什么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