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都沉默着,唯一没有沉默的,是我和倪晓鹏。
在倪晓鹏的追问下,我们知道了老人用了半年的时间炼制成功蝶蚰蛊,第一个被下蛊的人是村长,不出半月时间,他就死了。
死状和铁子一样,突然吐血到底,救起来后不过短短一两日就失去了呼吸,期间送医院无用,吃药也没用。
村长之后,又有两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去世。
最先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是铁子,他走南闯北见识广,知道的也多,立马猜到是被下了蛊。
甚至不需要请人验证,他们直接将乞丐老人绑了,问老人是不是她干的。
原以为她多少会狡辩一下,不曾想她一口应承了下来,之后便被送上火烧架……
总之,乞丐老人下蛊,就是为灵灵复仇。
灵灵跳河自尽,知道真相的村里人只有二十几个围观灵灵被强的,当时大家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如今被以这样的方式告知全村人,大家不由地愧疚。
灵灵跳河之前,曾经用哀怨且愤怒的声音诅咒这群人死无葬身之地。
诅咒是不可能应验的,但现在他们正经历的折磨比诅咒难过千倍万倍,我想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选‘死无葬身之地’,至少死了一了百了,管他尸体葬哪,反正已经无知无觉,而活着却是要受罪的,还要时刻担心蛊毒发作,随时丧命。
他们知道了中蛊的真相,也终于意识到了错误,没有人敢再威胁乞丐老人,即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铁子的家属。
铁子母亲在消化了灵灵的事情之后,在老人面前跪了下来,一改之前强硬的态度,她求老人给个机会,他们一家愿意侍奉老人到老,以此赎罪。
其他人听着,纷纷效仿,老人从始至终眼神漠然,决绝地说了一句:“你们滚吧,我是不会帮你们解蛊的。有时间跟我墨迹,不如回去给自己买好棺材,找好墓地,乖乖等死……”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村长儿子走了出来,跪在老人身前。
他是一众年轻男人里为数不多没有中蛊的人。
他说:“婆婆,灵灵的事情我事先不知道,当时我在外地,回来之后也没听别人提过,导致知道你下蛊害死我父亲之后,一度被愤怒蒙蔽的双眼,对你做出昨晚的事情,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说完弯下腰,额头重重刻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想。
“我爸爸是村长,没有处理好灵灵的事情,害她死亡,我深感抱歉。”
他第二次向乞丐老人磕头,比第一次更响,额头上瞬间撞出个红色的印子。
“现在我是代理村长,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十多人中蛊毒,这是我的失责,对不起大家……”
他第三次磕头,不是面向老人,而是微微侧身,面向周围的一众村人。
大家一听立马激动,七嘴八舌说不是他的错,不应该他的担当这个责任。
他跪得直直的,低呵一声‘大家听我说’,喧闹的院子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复对乞丐老人说道:“灵灵的死,我很抱歉,我想村里其他人也跟我一样,为此深深的觉得歉疚,但容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真正害死灵灵的人,难道不是当初当着众人的面蹂躏灵灵、强制将她带走的何浩洲吗?因为你找不到何浩洲,所以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怨发泄在我们村里人身上,你不觉得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吗?”
一直从容淡定的乞丐老人轻轻颤了一下,幅度很小,几不可见。
黑衣男继续说道:“他们当时没有救人确实有错,你可以惩戒他们,但罪不至死。你给他们下蛊,看似为伸张正义,为灵灵报仇,实则和何浩洲有什么不一样?”
村长不愧是村长,有责任心,说话条理清楚,一套一套不仅让人村里人叹为观止,乞丐婆婆明显有所退缩,直看着他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开。
我以为他会陈胜追击,指摘乞丐老人的荒唐的行经,他忽然话锋一转,道:“当然,无论怎样,这件事必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既然如此,我是村长,那责任由我来负。”
没有丝毫犹豫地,他弯腰磕下第四次头。
每一次的磕头都很重,连续四次下来,泛红的额头已经开始有鲜血流出,顺着他的鼻梁流到眼睛里,他随意摸了一把,对乞丐老人说道:“婆婆,你给我下蛊吧,放过他们!”
周围再次响起议论声,无论中蛊还是没中蛊的,大家都不愿代理村长来接受惩罚。
场面混乱,代理村长却坚持,用自己的一命,换回大家二十多条性命。
代理村长呵斥住众人的议论,第五次向老人磕头,比以往四次都更重更响,更多的血流出来,染红了他大半个脸。
“还请婆婆成全!”
老人背的身体颤了一下,看着村长,表情深邃而难看,她轻轻摇了摇头,突然发出一声低笑。
大家不解,齐问她笑什么?
“你真的愿意替他们死?老人问村长。
村长点头,“只要你愿意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