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没有死死地抓住这个缺口追究,只是深深看得他们一眼,便作罢了。
寻求规则的漏洞以便更自由、更随心地在规则之内行事生存,本就是他们这些备受庭训的高门子弟所拥有的本能。
用不用得上漏洞且不说,关键是不能没有这个漏洞。谁也不想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猛地发现自己被某些东西困死了。
李睦看了一眼孟彰,顿了顿,快速给了坐在他侧旁明宸一个眼神。
明宸读懂了李睦的示意,尽管没有给予李睦任何的回应,他也已经开口,尝试着将孟彰的注意力从他先前关注的那事情上移开。
“我们想的是……”明宸快速转动着脑筋,终于,他在适当的时间内找到了可以充作替代的话题,“颍川陈氏那族里的事情,说起来已经不仅仅只是俗世红尘里的事情了,它还关乎着山野之外。”
单单只是那套用以抽取某个生灵的本源元气转而灌注到另一个生灵体内的阴阳法阵,就不可能避开山野之外。
不管怎么避,也总是会找到他们头上去。与其拖到后头的时候才有机会插手、处理这件事情,倒不如在一开始就参与其中。如此这般,也能省却了很多枝节和麻烦,能让他们更快地结束这件事情不是吗?
明宸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应该将这件事情先拿出来问一问孟彰。
多耽搁一段时间,说不得就会多几个幼儿小童遭了颍川陈氏的毒手,不是吗?
他们若能早一日解决了这件事情,也能救脱更多的幼儿小童呢。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怠慢、拖延。
“拖慢一日,或许就会多害十几二十个人,我们很应该尽快处理了它才是。”
李睦和林灵顿了顿,齐齐看住了孟彰,等待着孟彰的回答。
孟彰沉吟着,似乎额有些意动。
林灵见得,眼风就送到了另一边久坐沉默着、如同罪人一样的陈数身上。
陈数顿了顿,伸出一只手抵住地面,借力站起来。
守在他侧旁的那匹马驹虽然不太明白陈数想要做什么,但陈数没坐,它也不在那里趴着了,连忙支起身体来陪陈数站着。
陈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抬手振袖,让双手在额前交叠,
弯腰深深向孟彰拜下。
他的那头本命灵兽连忙低下前半个身体,亦是同样郑重到深拜。
孟彰眯了眯眼睛,抬手虚虚一扶。
“如此大礼,你求些什么?”他问。
陈数这时候才低声道:“我深知颍川陈氏一族做错了事情,如果要陈氏一族为这件事付出代价,我……”
压下自喉间升起的哽咽,陈数尽量不着痕迹地继续道:“我也不为陈氏一族求情,但我希望小郎君以及诸位,能够尽快出手阻止颍川陈氏一族,莫要让他们一错再错,乃至最后泥足深陷,落得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李睦、明宸和林灵三人神色间也多有闪烁。尤其是他们看着陈数的目光,都带上了些复杂的惋惜。
说起来,这样清醒又知道进退与取舍的陈数落在颍川陈氏一族里,也是可惜了……
李睦、明宸和林灵还只是可惜罢了,但坐在他们侧旁的长山学社岛屿的岛灵却是是实实在在的痛心。
陈数要能早出生个数十年,说不得这时候已经能在陈氏族中握有一定的话语权了。那样子的话,有陈数在旁边照看着,颍川陈氏或许就不会走上这样一条歧路了。
孟彰长袖一拂。
一股力道从他那边向着陈数的方向冲了过去。
陈数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力道就已经压着他,将他送回到了他早先时候坐着的那个蒲团处。
“这话不必再提起。”孟彰道,“一切还是以人命为主。”
陈数怔了怔,只能愣愣地抬眼看向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的小郎君。
“这事情与我不甚相干,”孟彰又道,“料想也不会有人想要我插手其中……”
李睦、明宸、林灵和岛灵面色不动,似乎他们都不是孟彰所说的那些人之一。
“你们且自己商量着处理就是了。”孟彰顿了顿,不知是提醒还是警告,“但这其中的因果,你们既然要涉足其中,就该心里有数才是。”
听起来,孟彰这话似乎没有对李睦这些人提出任何的要求,就像方才他们讨论、琢磨着的那三条处理涉及阴阳两界诸事的原则,就只是话赶话般简单地一提起,其实没有约束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