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打听来打听去,隐隐猜知了薛瑾是爱慕了宣平侯。
她身为定远侯夫人,卢氏不认为夺权立威有多风光气派,在儿女之事上,她求的无非平安康定四字。
深门大户里腌臜丑事犹说不尽,便是人前风光无限又如何?回府过家,杂事蹁跹,事由繁几。
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妄念,这等人生强自活下去,又有何等意思?
盼着到老时多加厚一寸棺椁,多一件金玉奢器?
卢氏是个妇道人家,对子女没有多大的期望,她同薛怀不同。
薛怀追高为求望远,而卢氏唯愿含饴弄孙,一家齐齐整整便觉甚足。
薛瑾爱慕宣平侯,卢氏欣然予允,她顾念到女儿家情态,也不直言相问,但并不代表她不从中撮合。
卢氏早年痛丧了一个女儿,她对薛瑾这个小女儿更是珍惜之至。
她也是从十几岁的年岁过来,自然懂得薛瑾一腔想说却难以言说的忐忑与慌张。
薛瑾与京城贵女们相约了几次,从前她倒不知,光是出府这桩小事。
竟会叫她这般欣然,可惜,薛瑾出门多次,鲜少再遇见过宣平侯裴绍。
薛瑾一次没遇见裴绍,回府时便想上一道,觉得还是缘分浅薄。
如此乘兴而出,败兴而回了多次,薛瑾便认定她与裴绍纵使有缘,想必也是无分。
裴绍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是天上的星辰。是照水依旧明透的清月。
是遇风而不动的一支修竹,是日暮黄昏下最辽阔天地间最淡雅的一道长云。
这样的人物,何以敢有妄想?
薛瑾将这等仰慕之情放入了心底,想着时日长过一日。
等她再长大些,等裴绍再离远些,这份情思总有淡薄的时候。
薛瑾坐在马车中,她今日坐在了二楼楼上,也闻听到楼下吵吵嚷嚷。
却是不敢去看,此一看或成痴成狂,或寤寐思服,不如就此断掉念想,给自己留些体面。
她借口出门整理着装,出了门便犹自后悔。
她硬在偏角里躲了一盏茶的功夫,直等到楼外街道上声响移过,才失落地带笑走回。
此番聚会一散,薛瑾难掩的愁思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无神地呆坐在马车中。
马车摇摇晃晃,跑动时吱吱呀呀,安宁却叫人无端惆怅。
子云是薛瑾的贴身婢女,她自然也看得出薛瑾一番执着又别扭的心思。
但她也不提,更不与薛瑾提说今日之事。
薛瑾有些魂不守舍,眼见马车停下。
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到了家前,便将手搭在子云手上,起身掀帘。
她还没将头抬起,车前赶马的车夫便将马鞭收在手里。车夫利落地从车上跳了下来,马车晃动一下。
接着,那车夫往前紧走了几步,却是拱手行了扣礼,又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宣平侯爷安。”
薛瑾的手即刻便顿住,那道车帘还没掀起便从她手上滑落下去,她呆呆傻傻,手指也轻轻动了动。
子云将薛瑾的手握了又握,薛瑾仿佛得了力气一般。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将面前车帘扬起,抬眸向外看去,便瞧见了当街一辆马车正停在她的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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