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浑身舒坦,靠着墙根蹲下,也不嫌背上沾了土墙泥巴埋汰,饶有兴致掏出烟杆子,准备吧嗒抽几口缓解激动。
这边的事马上要了了,能回家了。
到时候他就跟大瑞军队一块回去。
这羊粪蛋子一拉就干的破地方,他片刻不想多待。
哪有家好?
梧桐镇,酒坊,他那小单间,也不知道有没有新的人去住,坊里有没有给他留着。
等回去了,带老婆子在饭堂吃顿好的。
想到开心处,咧了嘴。
常年阴沉着脸不笑的人,笑起来比哭还僵硬难看。
扑通、扑通——
围墙另一边有翻墙落地声,人数不少,但是动静极轻微。
张老汉扯出的笑僵在脸上,缓缓收起,准备趁那边不察,悄悄摸走。
他一半吊子细作,五十多岁才入行,纯粹还人情,没想过挣什么大功劳。
只想事情尘埃落定后,能回到来处,落叶归根,得享个晚年。
剩下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了,大瑞兵将都来了,自有他们去干。
“去把地窖里的箱子全部搬出来!”
“待会箱子里头药草各人拿一份,分散城中各个方向把草点了!记得先服下解药,另外避开大瑞巡逻兵,别被发现!”
“……将军,真要这么干?这龙羊草燃烧后有剧毒,城中百姓吸了毒烟,就全活不了了!”
“欲成大事岂能有妇人之仁!王城已经被大瑞占领,你以为他们会善待鹰部落百姓?趁着他们还在城里,把他们全部折在此,晏长卿那边无援兵相助,必死!我鹰部落方有可能挥军大瑞!这是我们最后也最好的机会!”
“好!我等听将军的!来日杀进大瑞,我必以大瑞人的血十倍百倍来祭我鹰部落杀身成仁的子民!”
一墙之隔。
张老汉猫腰踮脚准备偷溜的身形停下了。
偏头隔墙看着那边声音来源处,眼底狠光乍现。
狗日的!
须臾,这处民居附近的屋顶,突然惊现火光。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火焰与烟气立刻引起大瑞巡逻兵注意,往这边奔来。
张老汉老脸狰狞,眼睛猩红,额上全是疼痛激出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滑落。
在高处看到大瑞巡逻兵赶来,他扯开嘴角,五官变形。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示警办法。
一场大雨把王城打湿,屋外寻不到任何可燃烧示警的东西。
各个民居有人,也没办法进屋去找,免得闹出动静打草惊蛇。
亲自跑去找巡逻兵告状,怕时间来不及。
更不可能大喊大叫,同样会导致鸡飞蛋打功亏一篑。
张老汉能想到的仅剩的法子,就是把自己烧了。
腰间酒壶烈酒往手上倒,火折子引燃,黑烟骤起。
效果出奇的好,就是太疼。
他扭头看向大瑞方向,可惜老婆子给他买的那副棺材,怕是没法躺进去了。
巡逻兵来得快,转眼把这片民居包围,此时去地窖搬木箱的申猴部下才刚扛着箱子爬出来。
被抓个正着,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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