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这人虽混,但听对方又是偿命,又是陪葬的,心里十分糊涂。
眼见对方先作势要打斗了,他反倒不想打打糊涂仗,连忙高声制止。
“先停停,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人命的,我们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糊里糊涂担这个名声,先说清楚再打!”
张氏抢先站了出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罩着的麻衣,未语泪先流。
“没看到我这一身吗?我男人死了?为什么死的?为的是把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人建的水坝挖掉。坝塌了,人掉河里了,活活淹死了,你们赔我男人命来,呜呜呜……”
王大妞也挤到了前头,眼眶发红,像看着有几世冤仇的仇人一样,恶狠狠得盯着对面。
“还有我家二狗,也因为挖坝掉水里了,他是不会水的,肯定也没了命,眼下连尸首都还没找到呢!”
安居村的一众人都听懵了,他们从昨天守夜人的口中,只知道是下坝村的人挖了自家水坝,至于李成坤和二狗出事,没有一个人知道。
原本,私建水坝拦水,虽违反了几个村子的用水公约,但他们都觉得,特殊情况下,这下仁义道德可以撇一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行了。
但眼下,死了人,就另说了。
虽说对方挖水坝是自发的行为,但死在安居村的水坝上头,那就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几十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觉得自己手中的棍棒烫手,几乎不敢直视对面人谴责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安禄才稍微找回了理智。
他咽了咽口水,企图撇清自己和村民们的责任。
“这事不怪我们,是他们自己半夜要去挖水坝,自己不小心遭了灾的,又不是我们抬着将人扔水里的。”
“你们要是不修水坝,绝了我们的活路,难道我们还需要半夜去挖坝,谁家乐意半夜不睡觉,去挖坝,还把人命给填进去吗?”
张氏嘶哑着嗓子吼道,恨恨得望着对方。
“大旱天气,谁人不争水,我就不信,你们如果在上游的话,会忍得住不拦水。反正,人命与我们安居村无关,是他们自己拿来的,左右我们不敢你们计较拆水坝的事就是了!”
说完,安禄一阵心虚,就要招呼自己一伙人离开。
但是,张氏恨疯了,哪里同意,甩开田氏搀扶自己的手,跑到跟前拉住安禄不让走。
“你别想走,大家那么听你的,你一定是领头人,也一定是你带头修的水坝,你给我留下,给我家男人磕头道歉抵命……”
安禄确实是开头带着村里人建拦水坝的领头人,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心里比谁都心虚,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他被张氏一把扯住,竟一时间挣不脱,心里一急,不由得用上十成十的力气。
结果,张氏不防,手一滑,竟被用力推倒在地,跌了一屁股跤,捂着尾椎处哎哎叫疼。
下坝村的村民见张氏凄凄惨惨得摔在地上,同情心更加泛滥了,同时又气愤于安禄等人的“不负责任”,纷纷出言指责。
“没天理了,害死人家的男人,还要害死这刚守寡的寡妇不成,用那么大力气推人?”
“当我们下坝村没人了么?今日你们不给一个好的说法,就休想离开下坝村!”
……
混乱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只听得人群中一声喊打,下坝村的村民先向安居村的人冲了过去,安居村的村民无奈接手,然后就混在一块厮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