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在的这所中学,是青螺镇仅有的一所中学,学校里只有初中部,没有高中部。中考过后,考过一定分数线,可以去到县里的高中。分数过分突出的,会被市里的重点高中挖去。
倪雀的成绩在年级里是断崖式的拔尖,她当下最大的目标就是中考结束后能顺利去到市里的高中,到时候她可以住校,离那个危险的家远点。
但她其实不太有把握。她的成绩在学校里固然不错,可受限于学校的生源,她没有参照物,无法比对真正优秀的同龄人,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究竟如何。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可探寻范围内,拼命地学习。
倪雀很认真地听完了这节语文课。
现在给他们上课的这个语文老师很不错。
语文老师叫林杳,半个月前,刚开学没几天,一批来自省师范大三的学生被大巴送到他们学校,开始了为期一学期的顶岗实习,林杳就是其中之一。
又因为他们原本的班主任一周前开始休产假,刚实习没多久就展现出耀眼的教学技能和管理水平的林杳临时被提成了他们班的代班班主任。
倪雀很喜欢林杳,相比之前的语文老师照本宣科的教学方式,林杳善于归纳总结,每堂课都言之有物,还会教授他们很多课本以外的知识。这对于知识获取途径相对单一的倪雀来说,太过珍贵难得。
倪雀甚至为自己迟到的那五分钟感到懊恼。
下了课,同桌提醒她,早上上课之前,他们把老师布置的要写的数学和物理卷子交上去了,就差她的了。
倪雀“哦”了声,想到自己的卷子被倪保昌撕得稀烂,心里很是郁闷。
她从抽屉里拿出书包,从里抽出两张用透明胶带拼接、粘贴过的卷子,起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大开间,办公桌蜂窝似的排列着,全年级的老师都挤在这里。
学生们一下课就跟囚犯被释放一样亢奋哄闹,课间的老师们,尤其是那群年轻的实习老师,其实也不遑多让。倪雀走到门口,就听到办公室里老师们聊得火热的声音。
有讨论教学方法的,有谈及班上学生的,有唠家常的,有聊娱乐八卦的。
她敲了敲门,有朝向性地喊了句“老师”,林杳坐在比较靠门的位置,一眼就看见了她:“哎,倪雀,进来吧。”
“林老师,我来交卷子。”
她说这话时,林杳的视线也落在了她手中的卷子上:“这怎么回事?”
林杳第一反应是她被人欺负了,立马严肃起来:“谁撕的?”
倪雀看办公室里大半的人都朝她看过来,有些脸热,随口诌了个谎:“村里野猫抓坏的,不过应该不影响批卷,我都粘好了。”
林杳皱眉,显然不信:“猫?猫能抓成这样?”
“林老师我先把卷子交了吧。”
“行。”
倪雀把两张卷子分别交给了物理和数学老师,还都用同样的理由应付了过去,俩老师也没深究。
她回过身来,见林杳背靠工位,一副等着她过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正纠结要怎么说才能增强自己刚才那个拙劣谎言的可信度。
这时,和林杳同批过来的教美术的实习老师冯子业,拿着一袋全麦面包,嘴里叼着牛奶吸管就进来了。
见林杳脸上一副郁色,他咽下嘴里的食物,问:“怎么了这是?谁大早上的就让我们林老师不高兴了,吃早饭没?来一片面包?”
“没不高兴,你可别烦我了,走开吧。”
冯子业的工位就在林杳旁边,他把自己的工椅搬起来转了个身,朝向林杳:“我听李坤说你昨天早餐就吃了个馒头,今天特意早起了一节课的时间,就为给你送。”
他从兜里摸出盒纯牛奶,递向林杳:“把这喝了,补补钙。”
“大早上献殷勤没好事,”林杳接过牛奶,轻踢了他椅子一脚,“别打扰我,我学生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