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桓一笑,坐起身,看着她眼里的震惊:“怎么,嫌弃了,这原本就不是一段光彩的故事,却是我们的人生。他走了后,我再也没碰过吉他,你今天问起,却让我想起那些不该想的,前些日子,我才去看他,他墓地旁又长出了新草,活着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人很多,死了却是一堆黄土,无人问津。”
她唏嘘,坐在这看他的故事,而她自己所经历的,又何曾不是故事?或许,在他们记忆的废墟里,总有一种悲伤,他们无法流放,唯有站在时空的彼岸,看月残灯尽,悲欢离合,
她看着那张漂亮的侧脸,那身上既有任逍遥,嬉皮士的味道,也混杂着一种孤儿的气质,狂欢到了极致,却不经意间流传出想依偎的味道,
物质排场的竞赛,地位名誉的比拼,不过是把生命的楼城加高而已,却难以填充他们内心的空虚与家庭的裂缝。
“……”她顿了顿,却还是说道:“你们的人生,是父辈通过财富,强制为你们铺设的道路,也正因为如此,才埋下了定时炸弹,你现在可以拥有大把空闲时间,大把的消遣自由,但也无法逃避要继承家业的命运,无论权力,还是金钱,”
她也看到陆家桓眼里的诧异,她近乎把陆家桓剖析的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她突然明白,这世上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看似富甲一方,却是只剩钞票的弃婴,在午夜仍不归家的街头,在环线嚣张的车里流浪。
不知为何,她心一疼,耳边音乐在喧嚣,不停的唱着:时间留下了一片美丽和狼藉……
“你真是只毒性很强的蝎子,”他不可思议,却又说:“只可惜,我也是只蝎子,以毒攻毒。”
“……”
他一叹:“今晚我肯定是喝多了,才会跟你说这么多。”
她一笑:“那以后别随意把你的伤口晒给我看,因为你也分不清我给你撒的到底是云南白药,还是辣椒咸盐?”
他怔了怔,徐徐说来:“云南白药也好,辣椒咸盐也罢,有句话说,酒后真言,此时的你和我,哪怕有一句是真心话,也好!”
兴许真是酒意上头,陆家桓和她说了很多,有关他的故事,锦衣玉食,金堂玉马,多少带着显耀的光环,可他说,那些只是冰山的一角,她无法想象,眼前的男人,究竟拥有怎样的背景,哪怕方静听过他不少传闻,很多东西也是鲜为人知,他问她:“我们这算是在玩真心话吗?”
她沉默着,
“现在换我问你才算公平。”陆家桓醉眼迷离:“你们系里这次有交换生的名额,你真的想去?”
她惊讶,每当提及‘陆家桓’时,总离不开‘玩世不恭’‘落拓不羁’,可她没想到,很多事情都在他掌握之内,只要他感兴趣。
他说,他十六岁就拿到了全国围棋比赛第一名,后来被送去赴美留学,在美国却门门考了零分被退了回来。
她问,为什么?
“我故意的。”他笑着,嘴角总带着点儿与生俱来的轻佻:“美国除了有自由女神外,还有什么好,难道你也想做趋之若鹜里的蠢货?”
“……”她不这么认为,可她没来得及回击,他喃喃了句:“可你要走了,我该多寂寞。我不会让你走的,小蟹子……”
他留了意味深长的一句,一直到深夜,孟雪回房,她和方静同睡一床,她小心钻进被窝,却觉那身子在颤抖,她怔了怔:“方静?”
方静愣住了,
“你是不是哭了?”孟雪诧异,摸到枕巾上的一片湿漉,
方静摇头,掩饰过:“刚做了场噩梦,醒来时发现是一个人,有些害怕。”
“是吗?”孟雪担心,
“你去哪了?”她别过话题,
“半夜口渴,去喝了点水。”孟雪随意道:“快睡吧。”
第二天,雨后的清晨。
孟雪醒来时,方静早早就起来了,倒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陆家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他那群狗肉朋友也不知他的去向,出游不了了之,返回学校前,她和方静去了附近,海边一带,富有小资风情的商铺里,布满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
孟雪看着橱窗,望着形状各异的漂流瓶,星形,圆形,铁塔状,各式各样,多的让人目不应暇。
听说,许愿的漂流瓶,把愿望放进了瓶子里,扔进大海,它会随着海浪流放,总会有一天会飘到海的彼岸,那时愿望就能实现。
她不迷信这个,却很喜欢它的寓意。
“你相信这个吗?”方静问她,
“什么?”她侧目,
“漂流瓶的传说。”
“信则有,不信则无。”孟雪笑了笑,
满目的漂流瓶迷了人眼,冥冥之中,只看见一款深蓝色的心形瓶,她进了店,细细打量着,无数雀跃悄悄滋长,老板见她喜欢,前来介绍:“小姐,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