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厉珩实在忍不住了:“和这么多人接吻吗?”
这话明显是开玩笑,这会儿的季斓冬有能力开玩笑,眼睛弯了弯,摇头:“和你。”
他执意自己走路,于是厉珩慢慢牵着他,走进电梯,明亮的暖光洒下来,厉珩发现,受幻觉影响,季斓冬的神情甚至有些轻快温和的腼腆。
“我们意外重遇了。”季斓冬说,“我身体很好,雪天也会出门遛布丁,买咖啡的时候,你在给车铲雪。”
季斓冬握着小狗的牵引带,继续向下说:“雪很大,天也黑了,你问能不能和我回家。”
厉珩开始明白幻觉可怕的地方。
它甚至可以剪切拼凑真相,于是每个画面都那么真实、那么毋庸置疑。
那么……引诱着人沉迷。
“我说好。”季斓冬很轻快地把故事讲下去。
他告诉厉珩:“但有个提醒,要轻一些,果果在家,她很小,在睡觉。”
“她是从医院偷跑出来找我的。”
“找了我很久。”
季斓冬说:“她要叫我爸爸,我认为太老了,我还很年轻,我们讨论了一下,她决定叫我大蘑菇。”
这大概是个笑话,需要听众配合,厉珩吃力地扯了下嘴角。
他忽然不敢再往下听。
因为电梯已经到了预定楼层,他们离开电梯,眼前就是厚重的防盗门,而季斓冬正讲到这里:“我换了家里的灯。”
“小心,打开门,光就会涌出来。”
“橙黄色的,很亮,亮到晃眼睛。”
“布丁着急回家,但要讲规矩,先擦脚。门不好开,钥匙不太好用,果果会和光一起扑出来,抱住我的腿,很暖和。”
季斓冬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钥匙。
厉珩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季斓冬。”厉珩说出这几个字,居然有些吃力,“你等一下,半分钟,我准备——”
他看见这双眼睛很温和地一弯。
钥匙转动,因为是价格高昂的特制防盗门,开得很顺滑,走时厉珩忘记关上阳台窗户,门打开后冷风穿门溢出。
房间里空洞漆黑。
暗淡光线下,寂静,只有家具的轮廓。
小狗怯怯呜咽了一声。
季斓冬很平静,仿佛早清楚一切不过只是幻觉,早已经习惯幻觉在眼前碎裂,厉珩没能握住他的手。
季斓冬蹲下帮小狗擦脚,换鞋,进门,打开一个专供幼犬的奶糕,轻轻抚摸一只狼吞虎咽的、不叫布丁的小狗。
季斓冬走到桌边,吞下药片,喝水。
季斓冬坐在沙发上。
厉珩关掉窗户、打开灯、打开空调的暖风,他走过去,撑着沙发背,空出只手拢着季斓冬的后脑,把人压进怀里。
“季斓冬。”厉珩放轻声音,一遍一遍重复他的名字,“季斓冬。”
厉珩捧着这个静静坐着的人,他低头,压上薄薄的、冰凉的眼皮,他收拢手臂,就这么一动不动贴着,直到足够证明自己是真的。
他握着季斓冬的手,让它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急促的、激烈的心跳慢慢叫醒这只手,季斓冬再次强迫自己醒过来。
“我愿意配合。”季斓冬想了想,补充,“不是因为接吻,厉组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