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的消息实在不算好。
今晚救援无法赶到,暴雪还在下,道路无法疏通,极端恶劣的天气状况连急救直升机也无法起飞,夜里气温可能跌破零下三十度。
厉珩应该把证人留在这里,尽量保持维生系统运转,自行设法撤离。
——这是比较冠冕堂皇的说法。
事实上,急救车的电量已经不足,油箱也空了,维持呼吸机、制氧机供电和供暖系统只能选一个。
厉珩必须尽快离开,否则。
厉珩还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在今晚冻死?”
探员很慌张:“不不,组长,只要尽快撤离……”
厉珩的确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太冲动了吧。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
殉情的情感有点太过浓烈了,他还做不出这么不计代价的事,再说他都答应养狗了……
“我家——”厉珩改口,“证人,季斓冬家,有条狗。”
他说:“你们照顾一下。”
通讯器另一头陷入不安的沉寂。
厉珩找了个理由,给他们拿来交差:“我腿断了。”
当然是胡扯,腿断了怎么抱着一个人雪地狂奔半公里,厉珩及时切断了通讯,避免这些人来要更多更麻烦的解释,他扔了通讯器,撑着胳膊看季斓冬。
他低头扯动嘴角。
“见鬼。”
厉珩低声说,他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折腾了一阵,总算让自己也能躺下,把季斓冬好好地抱在怀里。
……这次倒过来,明明感觉上短暂到仿佛他只好好抱了季斓冬一秒钟,车外的夜色却已经漆黑,狂风暴雪肆虐。
但季斓冬看起来舒服。
这不错。
厉珩抬手,抚摸安然沉睡的眉睫,车门被风撞响,他尝试引诱季斓冬打赌,赌来敲门的外卖送的是死亡请柬还是包子。
厉珩打赌是包子。
寒冷不是种一直清晰的感知,习惯了寒冷的人,会忘记自己身处风雪。
厉珩发誓他下辈子帮季斓冬记住。
“季斓冬。”厉珩忽然头痛,“狗怎么办。”
“布丁会不会啃沙发。”
“他们会不会好好遛布丁。”
这些问题不该拿来烦季斓冬,毕竟放出豪言养狗的是厉组长,给狗起名字的也是。
但过日子吗,就是没话找话。
还有季斓冬那个看不见的朋友,按理厉珩是该代为照顾的,厉珩很乐意帮忙,主要问题出在他看不见这位朋友。
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睡着,再一起醒过来,就都能见到。
厉珩亲了亲季斓冬的眼睛。
夜色把寒气送进车厢。
维生系统耗尽最后一点电量,示警的红灯挣扎着亮了下,倏然熄灭。